他又看向柳絮的眼睛,他漆黑的瞳眸印着烛火好像在发光,他说:“我知道我身为人寿命很短,可我想陪你这一世,我知道我是天师跟你是对立的,但我不在乎,我……”他眼中似乎有些水光,星光点点的:“一辈子而已,就当是我自私,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柳絮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抓住了,她皱眉然后冷静的说:“你说的在一起只是跟着我的话,其实我没什么意见的,但我不喜欢你,我只有大道飞升——”说完她顿了下,想起这里好像没有大道飞升的设定,就转移了话题说:“我只想落叶归根,我是个人,莫名其妙的被胡老道杀了,我杀了他也算是了了心愿,我想重新投胎。”
沈则礼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你真的,一点希望也不给我吗?”
“不给。”柳絮理智的说着,她又笑着道:“其实你想想,这里有僵尸鬼魅精怪,人怎么不能修炼成为神呢?说不定你也能修炼成仙呢。”
沈则礼没回话,什么仙不仙的他不在乎,他只是想和柳絮在一起罢了。
他生的好看,浅水镇许多小姑娘都心悦他,冒着街坊闲言碎语也想与他说亲,可他从没想过喜欢一个人。
他是正一教,可以成亲生子,二十多年来,他一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除了不忌荤素之外,过的跟全真教没什么两样。
他一直以为,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他仔细的看着柳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在想,若是她穿上嫁衣,会有多美。
想法又突然顿住了,她……死在了她出嫁的那天。
鲜红的嫁衣对她来说或许不是向往,而是枷锁,十几岁的少女,永远被困在了出嫁的那天。
沈则礼突然笑着,伸手探向柳絮的脸,她没躲,只是看着他伸来的手有些疑惑。
她能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像初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不像太阳那样刺得她不舒服。
“我以后可以跟絮儿一起修炼吗?”手下的温度冰凉,汲取他的体温,他很开心能够温暖一瞬那冰凉的皮肤。
“哦,可以。”柳絮回答。
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才能从这层离开,在离开之前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左右也是找个山洞修炼,如果沈则礼要跟着她也不是不行,估计对方还惦记着天师的本职,怕她失控杀人呢。
得到柳絮的应允他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这样就足够了。
——
温望寻来的次数少了,他每次都笑嘻嘻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事,沈则礼却眉头越皱越紧。
这种虚假的平静让柳絮更警惕了。
窗外下着雨,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路上行人跑的飞快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几个进到客栈躲雨的行人埋怨老天阴晴不定,喝着热茶暖身体。
沈则礼拿着三枚都被他盘包浆的铜钱在桌上卜卦。
柳絮问他算什么,他说算雨什么时候停。
过了会柳絮实在无聊,让他教她卜卦。
沈则礼无奈笑着教她。
沈则礼其实不太爱卜卦,他说这是破天机,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就算改变这时也变不了以后。
柳絮让他算算温望寻在干什么,沈则礼抛出三枚铜钱,神色变了。
上次温望寻被抓,他也是这个表情。
柳絮问:“温望寻又出什么事了吗?”
沈则礼笑笑:“没事,算到他会被大雨淋湿然后伤风感冒,天色不早了絮儿回房休息吧。”
“…我是个僵尸有什么好休息的。”是这样说,她还是乖巧的上了楼。
沈则礼望着桌上三枚铜板神色不定,脸色阴沉的可怕。
晚上,他又做了梦。
柳絮浑身戾气,充满杀气的看着他,猩红的瞳眸,还有尖锐的牙。
她抱住他,将尖牙刺进了他的脖颈,颈间的刺痛,血液流失的感觉,真实的就像现实发生的一样。
他抱着柳絮冰冷的身躯,企图用自己体温温暖对方,却不想自己的体温在渐渐消失。
“絮……儿。”他似是安慰般的轻拍柳絮的脊背,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沈则礼睁眼坐起,脸上一阵凉意,他看到自己枕头都濡湿了一片。
想到梦中的场景他眼眶又有些酸涩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笑,上次从梦中哭醒还是师父去世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起床洗漱之后就去隔壁房找了柳絮。
柳絮还躺床上睡觉呢,虽然她身为僵尸也不会困,就是这么躺着挺好的,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