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和院子里的人闻声看过去。
对比看着,这小婢女较旁人黑一些,也矮瘦一些,身子看着就没长开。
她微微抬头,有些期盼地看着沈归荑。
眼底里,带着些旁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的世故,她脸上染着疲累,眼下有些乌青,但那一双杏仁眼,却如有流光灼灼,无端地透出一丝娇俏和灵动。
沈归荑看了会儿,视线往下,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左手食指上,一道斑驳增生的刀痕张牙舞爪地诉说着她少时受伤的景象。
世家贵族,皇室府邸,最是重脸面和礼节的。
按说,依着这小婢女那双手,王焕是不可能将她送到自己跟前儿来的。
可她来了,为什么?
沈归荑拧着眉,视线在王焕身上扫了下。
王焕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下微紧,待想起这小婢女的情况,便是暗啐了自己一声,怪自己一时的心软和侥幸。
沈归荑迟迟没开口,小婢女心下发沉。
她低下了头,想到什么,眸子鼻尖渐渐地泛出酸意,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紧地绞着。
旁的几人暗暗地看了小婢女一眼,皆是面露鄙夷。
沈归荑浅浅地勾唇:“自然可以。”
小婢女心一喜,忙地仔细将自己的情况一一说清楚:“奴婢名叫窈书,十二岁,父母早亡,小弟年幼,今由伯父伯母照管,去岁凛冬,伯父上山摔落峡谷受伤,家中举步维艰,愿自卖为奴,求王妃怜悯。”
窈书很清楚,只有将自己的情况一一说明白,才能让这些贵人的顾虑少一些。
她留下的机会,便大一些。
入府那日,王焕便说过了,倘若她们不能被选上,便会从余下的人里,选一部分的人送到外边的庄子上做事,剩下没被选上的那些,则送回牙行,重新买卖。
她想留下。
留在王府也好,留在外边的庄子上也不错。
沈归荑挑眉:“你读过书?”
“是,少时,家父曾在家中教奴婢识字读书。大了些,家父便将奴婢送到了族中的学堂学过两年。”
窈书回答的很快。
她几乎是敏锐地从沈归荑的话里,察觉到了沈归荑似是好奇的态度。
读过书……也许,是她的优势。
她默然地想着。
沈归荑点头,只道:“还有吗?”
窈书不知道沈归荑问的‘还有吗?’是指什么。
她迟疑了下,目光定在自己有过伤疤的那只食指上。
在牙行的时候,她就因为手上的伤,被一再嫌弃。
好不容易求着王府的管家能给她一个尝试的机会,她也想尽全力地留下。
可伤疤横在这样明显的地方,瞒不过去的。
窈书一咬牙,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往沈归荑站着的方向抻了抻,试着让她看的清楚些:“奴,奴婢食指曾受过刀伤,有一道伤疤。”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头不敢抬,浑身绕满了失落。
沈归荑看了眼王焕道:“知道了,你便暂时留着吧。”
她说的是暂时,窈书却看到了希望。
她湿着眼,终是忍了忍,哽咽着跪下拜谢沈归荑和王焕愿意给她机会,旋即依着王焕的安排,单独站在了一处。
余下的人似是得了启发,连忙照做。
沈归荑不喜热闹,也不习惯别人伺候,思虑再三,从里边选了两人,余下的,便让王焕看着处置。
选好后,她便回了屋里。
王焕将她们好生敲打了一番过后,又依着沈归荑所言,将那位洒扫的婢女小六提了等,一同伺候沈归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