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耳边听着他的话,视线却落在林淮安放在大腿上发颤的那双手上。
他知道,林淮安没有他说出来的那样放松。
管家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大人,这事,是不是去与齐家说一声,大理寺那样儿的,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的,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公子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吃过这样的苦,这会儿,怕是要吓坏了。
何况,如今虽说已是春日,但牢里寒凉,公子也不知道穿够衣裳没有,若是在那儿过夜,再冻着,该如何是好啊?好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定是要心疼坏了。”
这管家是前些年,齐家选了送到林家的。
这些年,即便他人在林家,但或多或少,心里头还是向着齐家的。
如今林蔚然出了事,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找齐老夫人。
却不知,这些话正正好扎在林淮安心坎上。
他横了管家一眼,淡漠道:“林家那边,本官自会去说,你回府里一趟,让夫人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送到大理寺去便是。”
说着,他扬声,让马夫先将自己送到齐家去。
因齐珩禁足,近些时日,齐家上下讳莫如深,多是不敢,也不会出门。
林淮安被贬官时,来过两回。
但都被齐珩拒了。
如今再来,门房远远地见着,便有些不耐。
这几日,他们或多或少也猜出了齐珩对他拒而不见的意思,便是没猜出来,听府里的人一顿分析,多多少少也明白些利害关系。
侯爷这阵子,确实不太方便见人。
尤其是林家人。
林淮安下马车后,并未急着上前,而是在马夫耳边嘀咕了两句。
齐府两位门房看的云里雾里的。
紧接着便见着那马夫对着林淮安点了点头,而后走向了他们:“我们家老爷有事求见侯爷,麻烦您前去通禀一声,您不必多说旁的,只与侯爷提‘汉州沈氏’四字便可。”
他一边说,一边往门房手里悄悄地塞了两块银子。
又陆续说了几句。
那人掂了掂手里银子的重量,笑容真诚了些。
他吆喝着另一人先在门边守着,便迅速往主院里跑了。
此刻。
齐珩正在书房里练习书法写字,院子里的管家听了那门房传的话,顿时脸色微变,随手打发了门房,便匆匆地进了书房。
“侯爷,姑爷想见您。”
没等他说完,齐珩便头都没抬,冷淡地打断:“本侯不是说了,禁足期间,不见外客了?
林淮安是怎么回事?这都来第几回了?
去,你跟他说一声,替嫁一事正在风头上,陛下和皇后娘娘那儿,怕是还没真的消气呢,让他安生些,莫再在这种时候惹祸。
不就是贬了官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这些年纵的他太过顺遂,连这点儿变故都受不住。
你让他先忍一忍,过个一年半载,本侯自会想法子让他重回侍郎的位置,叫他放心,他毕竟是本侯的妹婿,本侯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林家落寞。”
最要紧的, 还是他虽说要弃了林家,但也不能一下子做的太过。
至少,表面上不能做的太过。
毕竟,他们还有不少共同的秘密,承诺和行动,终究是两码事,如今林淮安显然已经急了,必须得想个法子,先将人稳住才是。
管家听他一口气说了一串,有些无语。
他默了默。
才将门房带来的另外一句话告诉齐珩:“侯爷,门房的人说,姑爷与他们交代,倘若您不愿意见他,便与您提四个字,有十分要紧的事,要与您相商。至于这四个字……”
“什么四个字?”
“汉州沈氏。”
齐珩愣了愣。
汉州沈氏?
他一时间竟没想起来。
几息后。
他猛地抬眼,反应过来,随即便怒骂出声:“他是不是疯了?好端端的提那些事做什么?要见本侯多的是法子,有什么要紧事,值得他说出这样的话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