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眼府里四处,慢慢地问道:“是了,父亲,母亲,我记得,明日不是大姐姐与赵家的婚宴了吗?怎的家里连个红灯笼都没挂上?”
林夫人和林淮安神情一滞。
两人面面相觑,却都默契地将目光落在府里的管家身上。
按说,这样的事,即便是他们没想起来,管家也该有所动作,或催促提醒他们,或做主率先将府里布置,确保婚事无虞才是。
管家被这么一看,顿时脖子一紧,眼神飘忽不安。
他是想提醒的。
奈何不久前才出了林清然那事,紧接着又是林家的各种事端,一样接一样儿的坏事齐齐而来,他想着,不过就是一个庶女出嫁,不重要,便没敢到他们跟前凑。
不过,为了避免时候到了手忙脚乱,该准备的,他还是准备了的。
林蔚然看到这二主一仆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冷漠地瞥了他们三人一眼,转身回了院子。
院子里,下人已经备好了热水,也准备好了衣裳都放在了隔壁的净房中。
他屏退了全部的下人,放缓了脚步往净房里去。
净房里,是依着他的吩咐准备好的大水桶,他慢慢地挪到水桶边,脱下了衣裳,一脚跨入了桶里,身上的伤在温水的浸泡中,散着他从未经受过的疼痛。
他龇着牙,接连闷哼了好几声,慢慢地将自己沉在水底。
水下的林蔚然神色清明,眸子冷漠怨恨,整个人浑身都张扬着让人害怕的戾气,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只觉得痛快又痛苦。
他的脑子里,回荡着那几日,贺轻尘时不时过来与他说的那些。
记忆深处里的一幕幕,成了他无论如何都戒不掉的噩梦。
***
第二日。
本该早早起身准备的林家后院一片寂静。
乔心莲和林初然母女俩完全没有成婚的自觉,两人在屋里慢条斯理地用早膳,任由林夫人安排的人再三催促,也无动于衷。
下人没法子,只好去将林夫人请了来。
林夫人在听到林蔚然的话以后,后知后觉地开始操办起了婚事。
为了面上过得去,她连夜打点指挥,几乎整夜没睡,脑子气的突突地疼。
听到下人来禀林,她寒着一张脸便往后院去了。
待看到林初然母女俩还在那儿慢条斯理地用膳,林初然更是连新娘子的衣裳都没穿,气不打一处来。
她对外边扬了扬手。
立即便有婢女将乔心莲拉开,强制地将林初然拉到屋里换衣裳和装扮。
林初然识时务,没与她们犟,由着她们给自己倒拾。
心下却默默地等着。
等沈归荑所说的,今日大婚仪式成不了。
倘若今日婚仪不成,往后,她便能对燕王夫妻多几分信任,便是照着他们所说,成全他们要的,又有何区别呢?
时辰一点一点的过。
林初然的心也由坦然倦怠,变得焦灼不安,她巴巴地抻着脖子往外边看,她的婢女芙安早就被她打发出去探听消息了,至于她娘亲,更不必担心。
好在,她没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