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尘面上勾着浅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他盯着安嬷嬷,对她那最后一丝的敬重爱护,彻底散了去。
安嬷嬷心头一跳。
她没察觉到贺轻尘语气中的异常,也没发现先前还带着一丝敬重的称呼,已经成了单薄的,居高临下的‘你’,只注意到了贺轻尘竟发现了外边那人,猜出了她的心思。
安嬷嬷眼神飘忽了一下。
又想到门外那人,她微一咬牙,索性老实说道:“王爷,您信奴婢,不会错的,奴婢特地筛了一下,门外那人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人里边,容貌最好,家中兄弟最多,母亲最好生养的一个。”
贺轻尘冷着脸,还没吱声,便听得安嬷嬷对着外边喊:“晚娘,进来吧。”
被唤为晚娘的女子羞答答地进了门。
她莲步轻移,慢慢地靠近贺轻尘,在他跟前缓缓行了一礼,那声音袅娜婉转,身段气质也是特地培养过的,那双眼,像勾子似的,水汪汪地看着贺轻尘。
身上那浓郁的熏香,在这屋里慢慢地飘了起来。
贺轻尘坐正了些身子。
厌恶地看着下首的两人,慢慢问道:“你叫晚娘?”
“是。”
贺轻尘又问:“哪里人士?”
他记得,他那位热衷于给他保媒拉纤的母后似是从一些州府里选的人,而且都不是普通的良家女子来着。
晚娘不明所以,只以为贺轻尘对她感兴趣,心下微喜。
她羞羞答答,努力压着自己的慌乱,慢慢地回答:“婢妾家住寿州,是寿州知府嫡次女。”
贺轻尘抿了抿唇,看着她的眼神,跟看个死人一般。
寿州知府,他当然知道。
这位在前世,可是借着他的嫡次女被母后选中送到了荣王府上,事后一路升迁,到他死的那一年,这位寿州知府,已经进京,成了一名京官了。
他一个外男,不便见荣王的侍妾,没见过眼前这人,却也知道,这位在贺承玦的后院,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至少,她把贺承玦哄的服服帖帖,甚至顺利生下了两个孩子。
甚至一跃跳过了许多人,成了荣王府里的一位庶妃。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到了他这儿。
前世,他母后给贺承玦选的人,如今反倒来了自己府上,还真是……挺好笑的。
不由地,贺轻尘笑出了声。
这一声清脆低沉,十分好听。
晚娘眸子里划过一抹惊艳,下意识地跟着勾唇,壮着胆子试探道:“王爷,您笑什么?”
贺轻尘眉色微敛,又恢复了方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他睨了她身侧站着的安嬷嬷一眼,阴沉沉地笑道:“你猜?”
“婢妾……”
“本王没记错的话,前些时日,你便签了那份死契,是府里最低等的婢女?”贺轻尘看着她,慢悠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