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豪住的很偏僻,这条路挺远,朝哥看陶庭相盯着窗外发呆半天了,不由得问了一句。
“这世间,哪里不是江湖呀。”陶庭相说道。
“所以,如果这是侠肝义胆的江湖,你希望自己成为什么角色?”朝哥问道。
“那至少得是江湖美人吧,”陶庭相说着,笑出了声,“不是那对镜贴花黄的闺中小姐,而是那仗剑走天涯的女侠,伸张正义,除暴安良,巡查真相,为江湖清理出一片广袤干净的天空。”
“好志向,女侠,请受小弟一拜,”王朝说着,“小弟愿追随女侠,一往无前,肝脑涂地。”
陶庭相听着,笑出了声:“是啊,女侠也是要有帮手的。”
开车近一个小时,两人终于到了姜永豪提供的地址,那是他的住处。
颇为偏僻的小院子,盖了栋小楼,进门先看见的是一个有些显老的中年妇女,那是姜永豪的母亲。
初中毕业就不读书的“问题学生”大概率有个不太健全的家庭,姜永豪就属于这种情况,陶庭相和王朝和他母亲聊了两句,姜永豪很早就失去了父亲,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他说了有客人来,让我整理一下客厅,你们在这儿坐就行。”女人招呼两人道。
陶庭相坐下,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住宿条件一般,却也温馨,客厅内整理得很有生活气息,是一个母亲与她儿子相依为命的地方。
姜永豪很快从二楼下来了,头发有点乱,衣服是宽大的家居服,不太像是见陌生人面的状态。
“因为你们,她最讨厌的照片又被拉出来鞭尸一轮,这件事情越快解决越好。”姜永豪连个称呼也没有,直接开口道。
“你希望怎么解决?”王朝开口道,“我们尽可迁就你的意见。”
“越快越好,那就公开道歉呗,”姜永豪摊手道,“你们这些无良记者,为了流量强闯民宅拍人家的素颜照,直接道歉承认很难吗?”
“你似乎把自己也骂进去了。”陶庭相说道。
“对啊,我也是一个无良记者,反正我没读过书,无良就无良呗。”姜永豪说道。
“我们不可能就这件事情道歉,”王朝说道,“咱都是同行,沟通起来就轻松些,娱记这个行业的那些事,你应该心里有数,早年监管不健全的时候,直接爬窗户翻进人家里找新闻都比比皆是,直接编造新闻更是不计其数,敲响人家门,拍了张照片,这事情根本算不上错误。”
“更何况,卢文硕再收了钱之后,根本没把照片往外发,这件事情被翻旧账翻出来,只是个靶子,一个用来攻击我的靶子。”陶庭相说道。
“所以我们更不能道歉,那只会让卢文硕被骂的更惨,让一切都成了他的错,”王朝说话条理清晰,“你早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应该知道,世界在黑白分明之外还有灰色,有些事情,不是一个对错与否、正义是非能掰扯得清的。”
姜永豪听着有些不耐烦地笑了一下:“哈,读过书的就是有文化哈,劝起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我们没想劝你,只是说明一下事实及理由,”王朝说道,“这件事情本身和你没关系,被翻出来只是我们的竞争对手要抹黑我们,道歉就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毁灭你,与你何干,提起我的痛苦,只是为了攻击你们,你们是这个意思吧。”姜永豪说道。
“我们不是……”陶庭相刚想要辩解。
“我们就是这个意思。”王朝说道,“现在网络舆论的讨论重点在于‘不良娱记逼死女网红’,而并没有深扒女网红的男友是你,甚至有点刻意避着这一点,应该就是做局的人不想招惹到你。”
“我知道你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陶庭相把话接了过去,“我们愿意最大限度地倾听你的意见,这样可以吗?”
两个人接话非常默契,这是属于他们工作伙伴的默契。
姜永豪被左一句右一句地怼上来,不由得笑了:“还真是默契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抱歉,”王朝这个坏人要演到底了,没什么诚意地说道,“毕竟这件事情也关系到我们的同事,我们的工作室,我们在乎的人,希望你能够配合,妥善处理舆论。”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处理舆论?”姜永豪挠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
“很简单,当年的消息不是卢文硕发出去的,他只是收了三千块钱而已,只要找到真正发出去这个消息的人,舆论就可以逆转。”王朝说道。
派一个年轻女孩来办公室偷资料,之后挑出一份可能引起争议的娱记履历,请水军大肆宣扬这件事情,由对卢文硕的攻击上升到对【娱记小陶】的怀疑,这种整人手法,就是虞轲之流无疑。
“我想,那个整我的人应该也不知道是谁把当年网红整容失败后的照片发出去的,她只是想攻击我。”陶庭相说道。
姜永豪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态度,又打了个哈欠。
“难道这件事情上,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你不想知道是谁公开了你女朋友的整容照,间接逼她自杀了吗?”陶庭相的身体不由得前倾,语气略有急促。
正在这时,姜母端过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招呼客人吃。
没人去动桌子上的水果,他们还彼此观望着。
“你们要的也不是真相。”姜永豪说道。
王朝身侧的手摁住了陶庭相的手:“我们只需要让同事在舆论中立于不败之地。”
“那不好说吗?带舆论‘丑人多作怪’呗,”姜永豪摊手笑着,“把舆论的节奏往女生身上引,说她整容失败后确实丑,说整容者花钱买罪受,自作自受,记者公开真相,让丑八怪无所遁形,那真是替天行道,不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陶庭相有些火大。
不怪陶庭相实在忍不住,姜永豪从他们俩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激她,几句话都踩在了陶庭相的生气点上,她能不火大吗?
王朝更见多识广些,这种程度的反话还激怒不了他,他淡定地点头,不住地念叨着:“好主意,好主意,那我们就这么办了,不仅是丑人多作怪,这还是死人多作怪。”
王朝说着站起身来,摆出要离开的架势:“小陶,走吧,既然人家已经给我们出了主意了,那就不打扰了。”
陶庭相坐在原地没有动,朝王朝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么想的,我觉得真相还是很重要的,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不只是澄清的借口,更是对死者的交代,我不想走,我想知道真相。”
“那么执着吗?”姜永豪往沙发后面一躺。
“那不然呢?你叫我们来,不就是为了告知我们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