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雪烬(1 / 2)

天刚蒙蒙亮,雪势虽减了些,却仍像扯不断的白纱,把灰白的天光筛得愈发朦胧。

风裹着碎雪,在裸露的岩石上打着旋,发出呜呜的低啸,像是在为这山顶的死寂伴奏。

飞雨军的脚步声踩着未化的积雪,咯吱声响成一片,渐渐围拢过来。

那六大统领瘫坐在雪地里,昨夜追杀逃兵的狂劲早被耗尽,手里的兵器垂在雪地上,沾着的血渍冻成了暗红的冰碴。

大胡子统领最先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撞进一片狼藉的视野——飞雨军的藤甲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青铜剑上凝着的雪粒正簌簌往下掉。

他忽然扯出个狰狞的冷笑,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猛地转头瞪向长头发统领:“看到了没?还说你没背叛!就因为你这狗东西,雨族人都摸上山了!”

其余四个统领闻声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围上来的飞雨军,又落回长头发统领身上,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像是终于认了命。

“你放屁!”长头发统领猛地撑起身子,胸口剧烈起伏,兽皮甲上的冰碴被震得脱落,“老子没有!老子连他们是谁都不认识,怎么会引他们上来?”

“不是你引的,他们怎么能摸上山?”大胡子猛地往前凑了两步,积雪被他踩得溅起,“咱们被雨族人围了三天三夜,他们凭什么这时候钻进来?除了你这叛徒,还有谁!”

两人怒目相对,唾沫星子混着白气喷在冰冷的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架势让周围的飞雨军都屏住了呼吸。

石扛着青铜刀,眉头皱得像座小山,他努了努下巴,络腮胡上的冰粒簌簌往下掉:“他们在吵什么?”

旁边那瘦小的飞雨军立刻上前一步,耳朵凑近食人族统领的争执声,随即转头回话:“旅长,他们在说……说那长头发统领背叛了他们,是他把咱们引上来的,现在正内讧呢!”

石摸了摸满脸的胡茬,冰碴子硌得手心发疼,仍是一脸不解:“内讧?”

“嘿嘿——”福胖子突然咧开嘴,小眼睛在圆脸上转得飞快,昨夜故意在酒桌上漏给大胡子的那些话猛地窜进脑海,他凑到石耳边嘀咕两句,随即扬声对翻译道,“你跟他们说,就是这长头发的背叛!是他把咱们领上来的,识相的赶紧投降!”

那飞雨军立刻用食人族的语言喊了出去,声音穿透风雪,清清楚楚砸在每个统领耳里。

大胡子统领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他猛地转头看向长头发统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听到了没!连雨族人都说是你引的!”

话音未落,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熊,猛地扑了过去。

其余四个本就火爆的食人族统领见状,也像被点燃的枯草,嗷嗷叫着扑上前——他们恨透了这背叛的罪名,更恨这让部落覆灭的根源。

“砰!”大胡子一拳砸在长头发统领的脸上,鼻血瞬间涌了出来,混着雪水往下淌。

长头发统领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另一个统领一脚踹在胸口,重重摔回雪地里。

“叛徒!我杀了你!”拳头、脚、甚至掉落的石斧柄,密密麻麻落在长头发统领身上,雪地里很快被搅出一片狼藉的血污。

他的嘶吼渐渐变成呜咽,四肢徒劳地蹬踹着,最终只剩微弱的抽搐。

军帐外的阴蛇亲信们吓得缩在原地,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抖,却没人敢上前阻拦——这是食人族最狠的规矩,叛徒不配活。

风雪似乎更冷了些,卷着血腥气往远处飘。

大胡子喘着粗气,一把揪起长头发统领的头发,见对方早已没了声息,才狠狠将尸体掼在雪地里,暗红的血在洁白的雪上漫开,像一朵狰狞的花。

石看着眼前这幕,眉头皱得更紧,青铜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柄砸在掌心:“都绑了。”

飞雨军们应声上前,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众驯兽部统领血红的眼睛猛地抬了起来,那里面翻涌着不甘——尽管身躯早已被疲惫拖垮,握着狼牙棒、骨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却还是撑着兵器,一个个踉跄着立起身来。

阴蛇的二十几个亲信也瞬间围了上来,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惧色,握紧兵器的手稳如磐石。

族群覆灭就在眼前,个人的生死早已抛诸脑后,此刻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死也要护住帐内的首领。

飞雨军们见状皆是一愣,没想到这群杀到力竭的人还能摆出这般架势。

大胡子统领喘着粗气,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将狼牙棒往雪地里一顿,“咚”的一声砸出个浅坑:“咱们是丛林里的勇士,不是任人捆的俘虏!要杀便杀,绝不做阶下囚!有胆量的,出来一对一单挑,给个痛快!”

翻译的飞雨军立刻将话传了过去。

石还没开口,虫已咧嘴大笑起来,青铜剑在手里转了个花,剑尖斜指雪地,大步上前指着大胡子:“来!老子陪你玩玩!”

大胡子看到是他,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昨日交手的画面瞬间撞进脑海——这人的青铜剑快得像闪电,自己连三招都没撑过,肩胛骨被划开的伤口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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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勇士的傲气,他急忙摇头,往后缩了半步:“不,俺不和你打!”

他眼珠飞快一转,目光扫过飞雨军队列,最后落在圆滚滚的福胖子身上,抬手一指:“俺和他打!俺和这胖子打!”

众人的目光“唰”地全聚在福胖子身上。

福胖子顿时炸毛,小眼睛瞪得溜圆,胖乎乎的身子往前一挺:“放屁!老子才不跟你单挑!族长说了,能群殴为啥要单挑?傻不傻!”

身后上千飞雨军闻言,齐刷刷投来鄙夷的目光。

有个满脸胡茬的兵痞正蹲在雪地里抠脚,闻言抬了抬眼皮,嘴角撇到耳根。

旁边个瘦高个挠着后脑勺,肩膀抖得像抽风。

更有几个年轻的,直接对着福胖子的背影“嘘嘘”吹起了口哨,细碎的哄笑声混着风雪飘过来,像撒了把沙子。

“吵什么吵?”福胖子猛地回头,圆肚子气得一鼓一鼓,“再吵立马关小黑屋,让你们在里头数雪粒子!”

飞雨军们顿时憋住笑,可肩头还是忍不住一抖一抖的,有人把脸埋进披风里,喉咙里发出“咯咯”的闷响,活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黄鼠狼。

那负责翻译的飞雨军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一手扶着旁边的树干,一手捂着肚子,好不容易顺过气,才强忍着笑意,把福营长的话“嘎巴嘎巴”翻译过去。

大胡子统领听得一脸懵,只看见对面那群雨族人笑得前仰后合,连带着那个圆滚滚的胖子也涨红了脸,不知道在闹什么名堂。

他不屑地往雪地里啐了口:“呸!不敢打就是孬种!”

经过翻译,这话刚落,飞雨军里又爆发出一阵低笑。

“谁孬种了?”福胖子撸起袖子,露出圆滚滚的胳膊,“笑个屁!都给老子正经点!”

石在一旁看得直乐,抬手拍了拍虫的肩膀:“别逗他了。”随即扬声喝道,“都愣着干啥?他们要打,就成全他们——给我围好了,谁动砍谁!”

上千飞雨军们立刻呈扇形散开,青铜剑齐齐出鞘,寒光在雪地里晃得人睁不开眼。

大胡子看着围上来的人墙,又看了看虫手里那柄闪着冷光的青铜剑,方才的硬气瞬间泄了大半,握着狼牙棒的手又开始发抖。

阴蛇的亲信们却没退缩,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往前一步,将骨刀横在胸前:“要战便战!我族勇士,死也站着死!”

风卷着碎雪掠过帐顶,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最后的挣扎倒计时。

虫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青铜剑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唰”地劈向那带疤汉子——方才还横在胸前的骨刀应声断成两截,剑锋余势不减,在对方脖颈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那汉子瞪大了眼,喉咙里“嗬嗬”两声,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雪雾。

“反抗者,死!”虫的声音像淬了冰,混着风雪砸在每个人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