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变乱,陈仓县不说毁于焦土,至少三分之一没了,不论财富还是人口。
石任在原地停顿许久,眼睁睁看着唐高卓收队转去下一条街道。
不是什么事都能用冰冷的律令来套,法理之外尚有人情。
先前郡兵去抓人,没有遭到强烈抵抗,不就证明大部分是“顺民”么?
难怪段晓棠张口就问,陈仓为何变成这般景象,它本不该是这样的。
是他们把事情搞砸了,激起民变。
石任沉吟道:“我们得做点什么了。”
城中昨夜抓了不少俘虏,眼下决不能再兴大狱。
龚瑞长长地叹息一声,“去木栏狱那儿看看吧!”
他们久坐衙中审案,只知犯人被挪出去,具体情况却未曾见过。
循着指点找到地方。
石任捡起地面上一块碎裂的木板,冷哼一声,“这样的木栏狱,哪能关住人。”
能被关住的,不是人,是畜生。
知道刑部牢房里的木栅栏有多粗吗?
这个草率的木栏狱除非调派重兵才能看得住。
无论昨夜木栏狱中囚犯单纯想逃跑,还是造反起事,总之原地不会再有人了。
侥幸活下来的人,罪名从有弥勒教嫌疑,变成谋反,罪加一等。
两人心情沉重地回到县衙,诸官员正在议事。
多是昨夜一起“罚坐”的天涯同命人,顶多多了几位郡兵头头,坐在更边缘的位置。
范成明身侧多了一位貌似文士却着甲的年轻人,石任打眼一看,有些像在火场调度之人。
唯独缺了昨夜领兵平乱的段晓棠,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亦或明确表达不满?
她有何处不满,明晃晃地军功到手了!
左敏达眼中全是锐利的光芒,配合他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可怖。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问道:“诸位可知,陈仓户口几何,昨夜又死了多少人?”
是想把陈仓变成一座死城鬼城吗?
作为地头蛇,他反对继续将事态扩大。陈仓元气大伤,来不及想更为棘手的秋税之事,先把现有的保住再说。
范成明恍若没听懂其中的暗示,一脸迷茫的问道:“孙三,昨夜死了多少人?”
孙安丰:“各处统计尚未完毕,火场起火时尚在半夜,恐是添加助燃之物,大半条街都被烧了。我与左县令离开之前,已经抬出焦尸百余具,伤者无数。”
范成明啧啧道:“本地乡亲繁衍几代,算下来岂不是户户挂白,家家有丧。”
孙安丰:“大约是吧!”比起昨夜在街道上发生的激战,这只是小头。
孙安丰转向几位郡兵将官,“烦请几位都尉,将昨夜伤亡,报一份到右武卫来。”
南衙名义上统率天下兵马,段晓棠是本地唯一一个正牌子将军,武官之首,名正言顺领导几支郡兵。
殷博瀚问道:“段将军何在?”
孙安丰:“禀相公,段将军去处置昨夜郡兵炸营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