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轻轻,那男子已到了郑卫身畔,郑卫抬头也艰难,只任头侧翻靠在左臂之上,抬眼朝那男子看去,望不见脸,只见那人脚上一双白靴,穹灰色衣衫,衣衫下摆绣着淡蓝色云纹。
那男子又道:“让你把东西留下。”
只听那女子道:“想找死吗?”
郑卫见那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听他道:“是你想找死吧。”这时郑卫离那男子已远了些,只望见他后背,身形微瘦,个头甚高,肩背挺直,头发用白冠束起,步履稳健。
只见那男子一步步朝那女子走去,宽袖轻轻一挥,郑卫鼻中钻进一阵馨香,立时觉得眼皮重如石,身上疼痛消减,困意上袭,再没了知觉。
“大公子,大公子,该用午饭啦!”郑卫闻声猛一惊醒,只听门外一人正自喊着,不时用手叩门。郑卫见自己正卧躺于床榻之上,环顾四周,正是四海集中他的客房,心下松了口气。
听门外之人仍在叩门呼他,郑卫回道:“你先下去,我一会儿便到。”
那人应了声“是”便离开。
郑卫觉得昏昏沉沉,忽见自己胸前衣襟破烂,袖上沾灰,细细追思,才忆起夜间在王陵之中同人打斗一事。
“冲石极!”他急掀开锦被,跳下榻来,往腰间胸前摸索,哪里有冲石极的影子。再瞧脚上,竟连鞋袜也未曾脱去,再细细回想,记起冲石极被那女子夺走,后又有一男子来至,自己便无了意识。忆起昨夜种种又是疑惑又是惊慌,他忙寻自己的冠仪剑。他惯常都是将佩剑置于枕边,这会也去枕边寻剑,却哪里有剑。
郑卫既急且怒,眼扫视屋中,见朱色茶几上摆着一紫黑相间的一小珠,登时怒意全无,喜上心头。那小珠正是冲石极,稳稳脱身于一只倒置的茶杯杯底洼处,显是有人怕小珠滚落有意放置于此。
郑卫拿起冲石极,细细查视,又施法验视,是冲石极无疑,放下心来。
这时门外响起于盘话音,“小卫,小卫,你没事吧。”
郑卫一面道:“我没事。”一面去开门。
房门一开,见眼前的于盘衣裳沾了斑斑尘土,于盘见郑卫胸前襟衫破烂,两人面上都有尘渍,头发散乱,很是狼狈,齐声大笑。两人原先瞧不见自己模样都不觉有何不妥,这时见友人如此,料想昨夜一番恶斗,想必自己也如他那般脏乱了。
原来于盘也是被小厮叫醒,两人看了看时辰,已是午时三刻。想来厮役们见他几人久睡未醒才来叫人。两人向小厮询问郑星河情形,小厮告诉两人小姐也未起身,但她是女子,他们不便去扰。
冲石极尚在,两人安心。但不知郑星河不知情形如何,便同去叫醒郑星河。郑星河闻擂门之声醒来开门,她也是浑身脏兮兮,右臂上裹绕着浅灰色布条。三人互问过情状,身上仅有些酸痛,并无大碍,单单随身佩剑遗失,人人深觉此是大憾,加之三人合力竟败于一女子之手,心中更是不畅。
于盘起身时发觉桌上留有一枚银色钢针,上粗下细,钢针头部顶着一小小月牙。
郑星河也即在房内的桌上一望,当真有一枚钢针。形状与于盘手中那枚并无二致,只郑卫房中没有暗器。他三人都记起昨夜那女子发射暗器一事,便围坐在郑星河房中的茶几旁说事。
郑卫身着衣裳是宽袖,撸起袖子查看,见左臂之上同是绑着浅灰色布条,布条外沾着点点血斑。郑卫拆了布条下来,左臂伤口处上面敷着白色药末,隐隐还可见血迹。郑卫放下袖子,又看着郑星河臂上缠的布条,满腹疑惑。
于盘摸了摸自己左臂,也触到布条裹缠的伤处,轻轻按压,臂上微痛,
郑星河笑道:“你个傻子,明明大家都一起中了毒针,你还以为自己没受伤呢,去捏伤口。”说着又笑起来。
于盘苦笑。
郑卫盯着从臂上拆下来的布条,道:“这像是从衣裳上撕下来的。”
于盘道:“多半是他没什么给我们包扎,就只能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了。”
于盘又道:“中了暗器之后,我全身有时像是被针扎一样,有时像是被人撕扯一般,这暗器上定是有毒的。”
郑星河点头,同意他所说,又道:“这暗器被淬了毒,但为何别人为我们疗治我们也毫无知觉,总会觉得痛吧。”
郑卫道:“那人应该是用了麻药。”说着动动手臂,接着道:“你瞧,我这样动弹也不觉着怎么疼。何况,我们被人送回来后便一觉睡到现在,要不是有人叫还不知要睡多久,要不是用了麻药怎会如此。”
郑星河点点头,道:“什么人救了我们呢?“
于盘道:“应该就是最后来的那人。“
郑卫道:“你们可瞧清那人面貌了?“
郑星河摇头,道:“没有,我只瞧见他背影。“
于盘道:“我也没有。“
郑卫道:“奇怪奇怪,他们两个怎么会知道机关的?“
于盘道:“我们还是先把冲石极带回去,把这暗器也带回去,交给师长们看看,瞧能不能查出那女子的来历。那男人既然救了我们又帮我们夺回冲石极,应该不是什么恶人。“
郑卫道:“也只能如此了。“
郑星河这时手一拍桌子,道:“救我们的那人会不会是守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