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来得蹊跷,没人知道发病的初始时间和契机,似乎是一夜之间,全村的女子,上到不惑下至垂髫,都多了那图腾似的的红痕。
虽说是全村女子,但这些年神女村出生的女婴本就少,整个村走下来,也不过二十上下。面对这些红痕,纵使夏书筠动用了全部的治愈之力,也只能将其往下压制一部分,无法完全治愈。
但红痕头一日明明已经控制到颈部,第二日却又重新盘踞到脸上。如此诊治几天,夏书筠算得上是筋疲力尽,但那些患疾之人脸上却除了麻木和无所谓,也没有更多神情。
这日,五人照常被邀请到村长张元家里吃饭。来了神女村近一周了,每日三餐几乎都在张元家解决。饭桌上,夏书筠仍捏着医书古籍皱眉。
绿央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忍不住道:“书书你先吃饭,这病古怪,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一边说着,一边往其碗中夹菜。
夏书筠叹出一口气,终究还是放下了书,拿起了筷子,道:“唉,这病确实闻所未闻。我这一身医术,却是半点用都没有……”
众人正欲安慰,却见张元率先开口了:“书筠这不是你的错。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肯定也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闻言,夏书筠回了个浅浅的笑脸,算是宽慰。
张元又进了屋,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酒壶。他给每人都斟上了一杯,自己也不例外。
斟完酒,他举起自己的杯子,道:“这是咱自家酿的桂花米酒,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也不醉人。这些天来,书筠和大家为了我们村,都辛苦了。我们都很感激,就以这杯浊酒敬大家。”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也都举起了杯子。张元率先仰头饮尽,众人见状,纷纷说着客气话,也不疑有他,同样饮尽了。
那桂花米酒确实如张元所言,并不怎么醉人,反而甜甜的还带着桂花香气,入口温润。绿央本就是嗜酒之人,和桑桑、姜清河,都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虽说尝起来跟甜水差不多,但到底是酒,后劲儿也是相当可观。回家之时,绿团子和小鹿脚步肉眼可见的虚浮,姜清河说话也是天马行空起来。三人插科打诨,风羲和夏书筠都是哑然失笑。
费了一番力气将三个“醉鬼”拖回榻上安置好,她二人也是感觉到了疲累,再加上连日来的辛苦,两人不消多时也沉沉睡去。
睡梦间,绿央觉得口干异常,迷迷糊糊想着许是饮了酒的缘故。睁开眼,却不是意料之中的黑暗,不远处有一处光源,似是火把,绿央心里有些奇怪。想要支手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她顿时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
绿央好不容易坐起身,才看清了四周。这哪里还是原先他们睡的大通铺,分明是一处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是地窖还是洞穴,几支插于壁上的火把就是光源。风羲、姜清河和桑桑,或躺或靠,都在她不远处,未曾醒来。
绿央着急地喊了几声,风羲和姜清河都没有醒来的趋势,只有桑桑皱了皱眉,净化之力缓缓流转,这才醒转了过来。
“央央,怎么……诶,这是怎么回事?”小鹿起初迷迷糊糊,以为绿央是在叫她起床动了两下才发觉了不对劲。
“我也不知,先把她们弄醒吧。”绿央如是说。
桑桑即刻会意,虽然双手被缚,但并不影响她使用净化之力。灵光流转,落在风羲和姜清河身上,两人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四人都清醒过来,也很容易就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夏书筠并不在这里。而那绳索不知道下了什么特殊的禁制,她们一时半会竟然也挣脱不开。
风羲催动灵力挣了半晌,对其他人道:“如何?能解开吗?”
“不行。”
“我这边也是。”
绿央也摇了摇头,这玩意儿不是活物,无法使用御灵解开禁制。
姜清河本就是个暴躁脾气,登时想要破口大骂:“什么东西,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这样绑着我们,是想干嘛!”
桑桑拿鹿眼瞪她,道:“囚禁、威胁、以防坏事,还能是干嘛。你快些收声啦,笨。”
风羲道:“把我们绑在这儿,又并未下杀手。绑人者的真正目标,恐怕并不是我们。”
绿央道:“是书筠。此人唯独带走了书筠,恐怕别有目的,又怕你我几人坏事。才将我们束在此处。”
姜清河更气了,道:“真是小人行径!他们要夏书筠干嘛,总不能又是……”又是看上了她的脸吧,美人面的后遗症让姜清河不得不得朝这方面想。
桑桑很是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风羲也摇了摇头,道:“恐怕与神女传说和村中怪病有关。”
绿央道:“莫不是他们看书书一直治不好这病,以为是有意为之?”末了,她又马上推翻了自己的言论:“不对,不对,先前村长根本对治疗疫病之事,并未上心,也从不催促,反而对我们都多有照顾……”
风羲看着绿央,道:“我们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绑到此处,恐怕正是那位村长的手笔。”
“是那个酒!”姜清河和绿央几乎异口同声。
风羲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书筠,是我们之中唯一的神女村人士,恐怕也是目前村中唯一没患病的女子。”
此话一出,余下几人都是恍然大悟,惊惧非常。
“他们……他们想让书书做神女!?”
“恐怕是了。”
得到这样的结论,绿央是再也坐不住了,又开始慌张地催动灵力想要挣脱绳索,生怕再耽误一会儿,夏书筠就被连捆带拖地扔到神女峰去了。风羲和姜清河也开始查看这地窖四周的墙壁。这地方三面环壁,都是坚硬的岩石,唯一出口设了界,望出去是一片黑暗。这界设得不算高深,但算是个触发类的结界,一旦强行突破必然会立马引发设界者警报。她们四人被束了手,若遇上阻拦者,能否逃脱还是未知数。
但此刻几人都不太顾得上这些了,夏书筠的命自然更为重要。绿央挣扎着起来又要去破那个结界。
就在此时,穹顶上却传来细微的石砾摩擦之响,有少许沙尘也抖落下来。几人立刻警惕地靠在一起,盯着那处异常。
片刻后,那处石板挪开,赫然出现一个两尺见方、能供一人通行的黑洞,几人靠得更紧,更为警惕。先前风羲和姜清河只检查了四周石壁,却是忘了头顶。
石砾摩擦之声消失,从洞中跃下一个人来。四人身体紧绷,下意识地唤自己的魂器,而风羲和姜清河的魂器应该是被缴了,自然没有动静,只有绿央那根树枝挡在了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