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家大房几乎是连夜收拾干净,在展氏一脸怨恨中离开了京城,人走后的第二天,纳兰信就登门探望苑太爷。
起初,苑太爷并没有见他。
纳兰信只是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连续几日,纳兰信日日都来,有时还会问起太医苑太爷的身体情况。
眼看着年关将近,苑太爷瞥了眼窗外站着的身影,叹了口气:“请进来吧。”
“是。”管家点了点头,亲自将纳兰信请进来。
纳兰信进门,手里还提着一盒子点心,还冒着热乎气,他坐下后打开:“这是府上厨娘做的栗子糕,不甜不腻,松软可口。”
苑太爷瞥了眼栗子糕,很给面子的捡起一粒递到嘴里浅尝,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管家这时却笑着说:“太爷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点心了,尤其还是最爱的栗子糕。”
纳兰信微愣,他倒是不知苑太爷最喜欢的点心就是栗子糕。
“多嘴!”苑太爷没好气地斜了眼管家,管家竟一点儿也不害怕,反倒是笑意吟吟地去捧着茶来,端站着在一旁伺候。
苑太爷忽然问:“可会下棋?”
纳兰信点头。
于是两人开始博弈,苑太爷执黑落下一子,感叹道:“当年三姑娘的棋艺便是我亲自教的,从她嫁人,我最牵挂的就是她了,眼看着她生子娶媳……”
苑太爷说着语气里还有几分愧疚,他养大了苑氏,却没想到苑氏的儿媳妇是云瓷,苑氏又那般算计云瓷。
以至于苑太爷到现在心里都很愧疚。
他根本没有脸面去见纳兰信,更没有脸面对云瓷。
纳兰信落下一粒白子,摇了摇头:“此事不怪您,云瓷也不会怪您。”
当年苑氏做的种种,不是苑太爷授意的,苑太爷也不知情,纳兰信根本恨不起来。
两人下了一个时辰左右也未曾分出胜负,苑太爷将手中的黑子扔回了盒子里,很明显精神已经不够用了,蜷着拳抵在了唇边咳嗽,管家见状算了下时辰:“快去把太爷的药端上来。”
“是。”
片刻后苑太爷喝下一大碗药,由管家搀扶着回到了榻上,纳兰信几次想伸手都被苑太爷给拦住了。
眼看着苑太爷神色不济的模样,纳兰信心里装着一桩事,从苑家出来,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回了纳兰府上后,意外看见了云瓷来,他讶然:“你这孩子,天寒地冻的又何必亲自来,要吩咐什么我去一趟就行了。”
纳兰信心疼女儿来回奔波,赶紧扶着她坐下,叫人准备吃食来。
“父亲,章太医都和女儿说过了,苑太爷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您还想瞒着女儿到什么时候?”
云瓷之所以让皇上下旨将苑大房给送走,就是不想看着纳兰信内心继续煎熬下去了。
她的父亲十足地渴望亲情,尤其是苑太爷还是父亲仰慕的长辈。
她更知道父亲一直和苑家保持距离,也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担心苑家人会沾上自己。
这份苦心,她都知道。
纳兰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云瓷从身后夏露手中接过了锦盒,递给了纳兰信:“这是我根据章太医的诊断配出来的药,父亲可以给苑太爷试试。”
这药中还加了一些血液,对苑太爷的身子有利无弊,只要苑太爷不去操心那些罗烂事,身子骨只会越来越好。
纳兰信接过锦盒,激动之情难以言喻。
安抚了纳兰信的情绪后,云瓷又去探望了印哥儿,比前几日好了不少,已经勉强能进一些流食了,脸色也略有些红润了。
“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夏露提醒。
云瓷点头,对着伺候的人叮嘱几句便对着纳兰信告辞了。
回宫的路上,云瓷脸上荡漾着淡淡的笑容,夏露不解地问:“娘娘笑什么?”
“父亲身边的确是太孤寂了,印哥儿若是能好起来,一直陪伴父亲,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而且父亲对苑家那边还是有几分心思的,苑太爷是个知明理的,父亲也算是有个奔头。”
而且云瓷能感受的到,纳兰信是真的很高兴。
只要父亲高兴,她不会阻挠。
正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宫内,云瓷下了马车,瞧着天气不错,一只手搭在了夏露胳膊上,走在长长的甬道上,看着红砖绿瓦,偶尔还有阳光照射在琉璃瓦上折射的好几种光彩,十分美丽。
“哎呦!”
前方忽然传来惊讶声。
云瓷停下脚步,瞥了眼来人,身上穿着绿色小袄子,梳着两把小辫子,鬓间还有一朵朱红色的绢花,小脸被冻红扑扑的,那张脸倒是生得不错,青涩中还有几分娇憨妩媚。
她手里还有几支绽放的绿梅,不过被她这么一摔,绿梅全都压在身子底下,掉落了不少的花瓣儿,露出光秃秃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