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对张大伟说:“我还是不去你家吃饭了,咱们俩刚刚开始相处,这么贸然前去也不好意思。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去吧!”不料,张大伟着急的说:“那不行,你不去,我妈会说我的。为了让你去吃饭,我妈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买了好多东西,我们家过年都不做那么菜。”
陈旭愣愣的看了张大伟片刻,最后决定去一趟他家,她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不了解张大伟,倒想看看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一个这样的孩子,不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
陈旭随着张大伟坐公交车一起回家,快到他家的时候,陈旭突然喊住他说:“等一下,我买点水果吧!”张大伟跟着陈旭去了旁边的水果店,当她问张大伟他父母喜欢吃什么水果时,张大伟说不出来,只说他们不怎么吃水果。陈旭只好自作主张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拎着有点重,但张大伟在前面带路,似乎没有帮忙的意思。陈旭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真的没有眼色呀!
来到了张大伟家门口,张大伟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先进去喊了一声,“妈,陈旭来了。”陈旭拎着好多东西跟在他后面。张母听见喊声,赶紧从厨房跑出来,一看见陈旭拍着手说:“哎呀,陈旭,快进来。”说着,接过陈旭手上的东西,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来就来吧,买什么东西啊?”陈旭突然有点想笑。这时张大伟的爸爸也走了过来,张大伟并没有为她介绍,陈旭有点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叔叔阿姨好。”张母不断的往里让,陈旭见狭窄的客厅里摆了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叠放了满满的菜,陈旭信了张大伟的话,他家过年的年夜饭都未必有这么丰盛。
张母赶紧让陈旭在桌边坐下,说“你先坐一会儿,菜马上就好。”陈旭打量一下四周,这个是小的两居室,房子非常小,大概在50平左右,有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做厨房的小阳台和一个小厅,厨房有人做菜,别人就进不去了,因为厨房本身太小了,里面还打了橱柜,只能勉强容一个人转身。陈旭觉得今天自己像做梦似的,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人家去看了场电影,又莫名其妙的跟到人家里来见家长。张大伟坐在桌边,伸手在一个盘子里抓了一个丸子,扔到嘴里。陈旭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这个时候张父回头看见说道:“大伟,干什么呢?有客人!”张大伟笑嘻嘻的又拿起个丸子,递到陈旭嘴边,“你尝尝!我妈炸的丸子可好吃了。”陈旭赶紧往后躲了一下,“你自己吃吧!”
陈旭一时间有些恍惚,说不出的感觉。张母做好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来,又赶紧分碗筷,不停的让着陈旭,“赶紧吃,赶紧动筷儿,一会儿菜都凉了。家里就一个灶,做菜慢,做太多菜,前面做的都凉了。”
陈旭站起身说:“我先去洗个手。”洗完手回来,却发现张大伟已经动筷吃上了,他嘴里含着饭菜含混喊着陈旭,“你快点来吃,我妈做的菜可好吃了。”陈旭有点别扭,感觉太不尊重人了。自己第一次上门,张大伟没等自己就吃上了。张父张母还站着不停的招呼陈旭,“快过来坐下吃饭。”张母似乎也觉得张大伟先动筷子不对,赶紧解释,“大伟饿坏了, 他早晨起的晚,为了去接你,没吃早饭。”陈旭无奈,只好坐下,既来之则安之吧!张父拿出一瓶酒,问陈旭会不会喝酒,陈旭摇头。张父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上,自斟自饮起来。
张母这顿饭没吃几口,不停的忙活着帮陈旭夹菜,盛情难却之下,陈旭也吃的很饱。吃完饭,陈旭要帮着收拾碗筷,张母赶紧按住,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厨房小,人多了转不开身。”这时张父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拿起一件保安制服出去了。张大伟拉着陈旭上他屋去坐。陈旭顺便又仔细看了看这房子,主卧室朝阳,有一张双人床和衣柜,对面的小卧室是张大伟住的,里面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床,还有一个电脑桌,和一把椅子,屋里几乎就满了。张大伟让陈旭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床上。他看着陈旭笑呵呵的说:“陈旭,简直不敢相信你是我的女朋友了。我刚上大学报道那天就注意你了,你就站在我前面。那时候我就想我的老乡长的真好看,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没想到四年之后梦想成真了。真好。”
陈旭一时间很无语。张母收拾完了厨房,要陈旭去厅里坐坐。因为厅比较小,并没有摆放沙发,只能坐在餐桌周围,陈旭面朝着厨房坐着,发现中午吃剩的菜,一盘挨着一盘摆在厨房的灶台上。张母给陈旭倒了一杯茶,说:“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就像做梦似的,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天大伟回来说有女朋友了,还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工作还好,在检察院上班,我真是不敢相信,后来我还托人打听打听,原来他说的不是假话。陈旭呀,谢谢你不嫌弃我家穷,我们大伟从小学习就特别好,学习上从来没用我们操过心,咱家穷,上高中时也没补过几节课,补课太贵了。但是好在大伟争气呀,办升学宴时,那才叫扬眉吐气呢。这亲戚和邻居家的孩子考的都不如大伟好,他们有钱能有什么用啊,孩子不争气啊!”
陈旭插不上话,就笑笑。张母接着说:“陈旭,你是个好孩子,不嫌贫爱富。不过你放心,虽然咱家没啥钱,但是嫁到咱家,保证你不会后悔。你到咱家来什么都不用你干,以后有孩子了,我来带。到时候做饭洗衣服啥都不用你管。现在就是这房子小了点,大伟他姥姥去世时,留下一个平房,那一带快拆迁了,等拆迁了给你们要个大点的房子,到时候你们结婚用。”
张大伟在旁边坐着,不住地打哈欠,张母看了他一眼,说:“你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到几点?让你早点睡,非不听话”,正说着,猛然想起旁边的陈旭,赶紧改口说,“哎呀,我这嘴呀。大伟是学习学到太晚了。”陈旭还是笑笑不言语,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张母还在为刚才的失言找补,“大伟这孩子心里有数,学习上不用别人操心。这以后省考国考的机会多着呢!陈旭,你放心,大伟肯定能考上。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学生,你应该知道大伟学习不差。”陈旭不想拆穿张大伟,他沉迷游戏,经常挂科,能拿到毕业证就不错了。
张母又在喋喋不休的说起张大伟从前的辉煌,说着说着,陈旭觉得有点困了,她觉得这简直是在催眠。张大伟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好像传染给陈旭了,陈旭拼命的忍着打哈欠的冲动。不一会儿,张大伟回自己房间了。
下午时间,没等陈旭开口,就把张大伟家了解个七七八八。张母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两口子年轻时都是下岗工人,下岗以后张父一直做保安,张母则做过各种零工杂工,如今,张父在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做保安,张母做保洁。张母道:“别看咱家不富裕,大伟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有什么好的,都尽着他吃。从来也不用他干活,只要他学习好争气就行。陈旭,你别看他现在没工作,他现在学习呢,我又花了三万多给他报了一个班,他能考上。你要相信我,他错不了的,肯定能考上!你们俩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一个班的学生,你学习好他学习也不差,上回虽然没考上,下回肯定就行了。等你们俩结婚以后,啥活都交给我就行。做饭带孩子我都包了,你们俩安心上班就行。”
陈旭突然很可怜张母,在这滔滔不绝地给陈旭描绘着她认为的美好未来。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吃苦耐劳极具奉献精神的母亲,但事事代劳把张大伟养成了妈宝。陈旭最后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告辞道:“阿姨,我还得回北城去看我奶奶,就不打扰了。再见!”
张母挽留道:“你晚上在这吃吧,中午剩那么多菜呢!”陈旭摇头,“不了,我奶奶年纪大了,我不回去,她会失望的。今天谢谢阿姨款待了,您太客气了,其实不必做那么多菜的,太破费了。”说话间,张母赶紧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陈旭说:“哎呀,我差点忘了,你头次上门得给红包的。”陈旭推辞道:“阿姨,真的不用,哪能连吃带拿着的,您做这么一大桌子菜,已经挺不好意思的了,红包就不用了。”张母力气比较大,拼命的把红包塞进陈旭的衣兜里。陈旭非常无奈,她真的后悔今天和张大伟一起回家,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两个人没有未来。她走到小卧室门口想和张大伟说声再见,却见他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游戏,陈旭没和他打招呼就准备走了。
陈旭要出来的时候,张母赶紧喊张大伟,“大伟,陈旭要回去了,赶紧送送啊。”张大伟如梦初醒的跑出来要送陈旭。陈旭伸手拦住他说:“不用送,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你在家里好好学习吧!”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张大伟果然没有出来相送。
陈旭坐在公交车上,突然无奈的笑了。自己能马上提分手吗?吃了人家精心准备的一大桌子菜,又收了人家一个红包。红包她还没打开,不知道有多少钱。不过就他家的经济条件来说,单是那桌子菜简直就是盛宴。陈旭真很头疼,觉得自己冲动的后果这么快出现了。陈旭可以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拒绝闫东林,但是,面对张大伟那个含辛茹苦的老妈,却有点不忍心。一路上,陈旭都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想来想去,陈旭也想不太明白,也许自己出身底层,所以不忍这么快就让张母的希望破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