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莲儿扑到床边,脸放在安谨言的正上方,一双灵动的眼睛红红肿肿的,明显是哭过,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安胖子,你吓死我了。”
史夷亭和霍玉在距离床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小玉和庄莲儿轻轻喊着安谨言。
安谨言没有回答,而是侧着脸不断地寻找,她在找唐钊。
庄莲儿红着眼睛看向小玉:“安胖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流血太多,流傻了?”
安谨言终于寻找了一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气若游丝:“唐钊没来?”
庄莲儿眼里的惊喜迸发出来,她不敢碰安谨言,只能激动地抓住小玉的手摇晃着:“没傻,太好了,安胖子没傻,她还知道找唐爷,她没傻!”
小玉拍了拍庄莲儿的手,让她安静下来,回答安谨言道:“唐爷一直在,知道你脱离危险后,刚出去。”
安谨言说出这四个字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听到小玉的回答,闭上眼睛,默默积攒了好久的力气,才能再次发出声音:“他...去哪...里...了?”
安谨言把小玉问住了,小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怕安谨言激动,刚刚清醒的身体受不得一点刺激。
史夷亭看出小玉的难为,赶紧替她解围:“钊爷很快就回来。先让大夫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霍玉也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脑袋:“哎呀呀,对,我去喊鞠钟鼎。”
霍玉撩起袍子往外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唐钊那会交代后事的样子,好在安谨言终于醒了,刚迈出房门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唐钊。
一阵血腥味在风里,格外的明显。
霍玉上下打量了几遍唐钊,没有受伤,这才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唐钊的肩膀:“回来的刚刚好,安胖子醒了,快去看看,别让她担心。”
唐钊的桃花眼里有喜悦浮现,脚下更是加快了步子。
唐钊的脚步太过急切,唐钊的喘息太过急促,安谨言虽然连呼吸都有些累,却用力地侧过了脸,看到那个俊美修长的身影,嘴角勾起,凤眼里满目柔情,嘴巴蠕动,想要叫一声“唐钊”,声音却噎在喉间。
唐钊的视线紧紧盯在安谨言的脸上,哪怕安谨言那声唐钊没有发出声音,他依旧快速地应答:“我在,我来了。”
安谨言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有些迷迷糊糊的景象,每一个景象里都有唐钊的影子,看着如此真实的唐钊,不禁红了眼眶。
“别哭,身子刚好,别激动。”唐钊已经走到了床边,单膝跪在床边,抬手紧紧握住安谨言的手,她受伤的那个肩膀在里侧,手心里的手依旧冰凉。
“鞠钟鼎怎么还没来?”唐钊的视线一刻也不想离开安谨言的脸。
庄莲儿赶紧回答:“霍爷去喊鞠大夫了。”
唐钊冲着安谨言问道:“哪里不舒服,留着力气跟鞠钟鼎说。”
安谨言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再也不能满面笑容地温暖唐钊,此时她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对着唐钊,眼里满是担忧:“你...干嘛了?”
唐钊的手替她整理着额前的青丝:“担心我跑了吗?放心,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去哪我跟着去哪。”
安谨言没有再开口,只是目光怔怔地看着唐钊。
她的血流了很多,整个人恍恍惚惚,半梦半醒中,她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在那里,她与唐钊...
安谨言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回忆,正想着,鞠钟鼎来了到床边。
鞠钟鼎的手指温热,搭在安谨言冰凉的腕间,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时而皱眉时而勾唇。
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像是有一条线牵动着唐钊的心。
鞠钟鼎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老大夫,他们看着鞠钟鼎搭在安谨言腕间的手指,十分羡慕,都是一生醉心医药的大夫,安谨言这样的病人可遇不可求。
唐钊察觉到身后若干人的气息,回头淡淡一个眼神。
几位老大夫全都双手握在身前,双眼看天,偶尔有几个胆大的,眼神飘过来,对上那双冰冷的桃花眼,立马移开视线。
他们可是刚刚被警告过,绝对不能让唐钊看出他们对安谨言这句具身体有多好奇,否则,一辈子的辛苦成果,都将付诸东流。
“安小娘子,老夫知道你现在虚弱无力,老夫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可以吗?”鞠钟鼎终于睁开眼睛,盯着安谨言问道。
安谨言轻轻点头。
“先等一下。”唐钊站起身,开口阻止了要开口问话的鞠钟鼎。
鞠钟鼎一脸不解地看向唐钊。
唐钊眼神扫过一房间的人,淡淡开口:“大家都在这守了很久,接下来就交给鞠老,大家回去先休息一下吧。”
鞠钟鼎默默为唐钊的细心点头,他接下来要问的事情,确实不适合太多人知道。
几位老大夫恋恋不舍地离开,史夷亭、霍玉、庄莲儿、小玉倒是痛快地离开。
小玉走在最后,她转身关门的时候,听到了鞠钟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史夷亭看着小玉手上的停顿,不自觉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对上了安谨言的视线。
“安小娘子,似梦非梦之间,是不是有一些陌生的场景出现在脑海?”鞠钟鼎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安谨言心惊。
难道说那不是梦,而是之前遗失的记忆?
安谨言点头。
唐钊站在一边,手指渐渐蜷起,安谨言说过她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也不记得孩子的爹是谁,难道这次的受伤,让安谨言阴差阳错想起了一些以前忘掉的事情?
“老夫可以看出你身体里有各种各样的毒,你可是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许多毒?”鞠钟鼎又问道。
唐钊突然感觉胸口好疼,他的安谨言,他的小宝,儿时在乐家被试毒试药试香,又阴差阳错到了春风渡那个地方试毒,他本来想要让她忘记那些辛苦的往昔,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终究守护不住了。
安谨言点头。
鞠钟鼎摸着下巴,松了一口气,既然知道,那就实话实说好了:“自胎里开始便有蛊毒伴着你,少时又历经各种各样的毒,真是个命苦的孩子,不知道是你幸运还是老天不忍心你如此坎坷,这些毒和蛊竟然在你身体里,形成了独特的相处之道,不仅没有夺了你的性命,还让你有了许多过人之处。”
安谨言听到这里,眼神里却有震惊,胎里便开始有蛊毒,她父母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接触到这些常人无法触及的蛊毒,为何又让她孤孤单单长大?
唐钊一直盯着安谨言的脸,一丝神情的变化都不错过,他看到她听到胎里便有蛊毒相伴时的震惊,心里更加窒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