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社会中坚力量打交道,要接受他们的爱慕虚荣、攀比势利、同时欣赏他们的左右逢源、情商周全。”
——大陆简史·批注版。
陈九仗着自己岁数小,可以无所顾忌的把许多事情说开,事后哪怕有人怪罪,他也可以拿童言无忌这四个字盖过去。
但束正绝对不行。
经过妻子的打岔,男人那瞬间涌上脑门的怒火总算没有发泄出来,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旁观半天的陈流儿再也看不过眼。
他站出来望向陈九,眉头微皱指责道:“姨父他年过半百,碍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好跟你这个小辈计较,只当你是有口无心,图一时痛快。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任由你再这么放肆下去。”
主心骨发话,陈边铭立马跟着附和几句,相较于陈流儿,语气没那么严肃,委婉许多。
“九弟呀,流儿哥说得不无道理,申屠福先生可能在不经意间得罪过你,但这跟束正叔叔没关系嘛。更何况,今天是咱们陈家自己举办的午宴,要注意影响,别再把事态扩大下去。”
陈九对这二人一硬一软的劝说置之不理,好似全然没听见一样,目光依旧放在束芯身上。
申屠福望着这一幕,心底泛起阵阵冷笑,呵呵,真不错,陈九,你最好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用你的高傲自负把所有人得罪干净!我倒要看看,仁安城里是不是真没人治得了你。
陈流儿同样没想到,之前还客客气气的堂弟,在自己拿出身为兄长的威严后,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被当作空气的还有陈边铭,脸上故意流露出几丝恰到好处的愤慨之色,只为装给陈流儿看,心里却无所谓的很。
流儿哥呀,这家伙小时候就敢对他亲爹出手,你现在不痛不痒的讲几句,能有什么用?干脆直接翻脸多好,我也有理由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倒向你那边。
——
感受着少年的注视,束芯凄然一笑,直呼其名道:“陈九,你这样只会让我越来越愧疚。”
陈九摇头道:“你怕给我带来麻烦,可麻烦已经产生。我平生最听不得身不由己这四个字,最见不得妥协牺牲这种事,尤其还是在被强迫的情况下。”
“生而为人,每个独立个体都应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当然,我们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有时可能会很大,大到本身难以承受。不过……”
他顿了顿,满脸平静道“:今天,我在这里。”
束芯螓首微低,轻声自语道:“谢谢,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仔细想了一下,倘若今天没发生这些事,我大概会在一遍遍的自我安慰中、不断妥协下去吧?最终过上自己不想要的生活,活成自己不想要的样子。”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中的迷惘、纠结渐渐消退,转为不可撼动的坚定。
“父亲,是芯儿错了。”
嗯?
束正眉头紧锁,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刚才听着束芯的自白,他还以为女儿真是被陈九那小子给洗脑成功了,决意在此时此刻撕破脸皮。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转机?
申屠福嘴角微微上挑,勾勒出一个得意笑容。
臭娘们,现在才知错,会不会迟了点?
等以后你落我手里的,不把你治得服服帖帖,老子就不叫申屠福!
知女莫若母,妇人心中猛地一跳,隐约猜到些女儿的想法。
她求救似的望向陈九,希望他能及时阻止,不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陈九一如既往地装聋装瞎,不听不看不闻不问。
束芯满脸平淡,接着道:“我错在一开始就不应该给您开那个头。”
“束家的生意重要么?人情脸面重要么?”
“在我看来,很重要,否则我也不会选择沉浮商海近十年。我小的时候,分明是想去当个画家来着。”
“可再重要,能有我束芯重要么?”
女人没给父亲开口的机会,自问自答道:“分情况,如果此时束家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我可能会为之而牺牲。”
“但现在,情况明显没那么糟糕。”
“所以父亲您所谓的联姻、共赢,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我这里并不足以成为决定性理由。”
“之前的我太过纠结、犹豫,总想着再拖拖看,结果却导致凭白生出许多枝节,甚至让你们误以为我可以接受这件事。”
“很抱歉,其实我接受不了。因为……”
束芯望向申屠福,满脸正色道:“我真的不喜欢他,一点儿都不。”
“还有,母亲,这个不喜欢与陈九无关,所以您的担忧同样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