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呼吸?奔跑?战斗?”
“不,都不是。”
“我思,故我在。”
——大陆简史·批注版。
是的,易主。
想到这儿,束芯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原来自认不凡的我们,早就被人写进命运之书了吗?
就看上面什么时候下刀?
陈九瞥了眼表情有些异样的束芯,接着道:“地方诸侯中,陈家最具代表性。”
“那是我爷爷的祖辈,从他老丈人手里夺过来的。”
“你可能会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说也是自家亲戚,换汤不换药。”
“但当家做主之人的姓氏,终究还是换了吧?”
“更何况你知道的,争权夺利的时候,别说什么老丈人女婿,别说什么亲戚朋友,全是放屁。”
“那种境地下,放眼望去只有敌人存在。”
“所以每一次的权力交接,都会伴随血雨腥风。”
“清除异己之后,各方利益重新分配,格局从此改变,旧的豪强落幕,新的王者登基。”
听到这里,束芯面露苦笑道:“照你这意思,各方诸侯的命运进程、何时转折,都被安天城操纵着。那我们这些地方权贵,就是由像你这种人控制的咯?”
“嗯……”陈九略微沉吟,回道:“我本人不敢肯定,但历史给出的答案是这样。”
“其背后的逻辑同样很简单,猪养肥,就得宰。各城诸侯也好,门阀世家也罢,都逃不脱这个结局。”
陈九稍作停顿,接着补充道:“动诸侯们时,手段显得要温和些,并且更加具备耐心。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
“毕竟就像你之前说的,他们是社会精英阶层,具有一定能量,所以要在规则内拿下,防止他们真的占山为王,尾大不掉。”
“而且一般也不会想着赶尽杀绝,会找同宗族的人来取代,这是为了给旧主一丝心理安慰,尽量让其体面的落幕,防止狗急跳墙。”
“至于说你们,可就没这个待遇了。当地执政府动手时,顾虑不会太多,大开大合,粗糙的很。”
束芯单臂倚靠在车窗上,撑着下巴望着远方,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她低声说道:“明白的。我们这些商人又没有武装力量,更不敢有,所以桃子就显得格外好摘。简单晃一晃,唰唰唰,果子全掉下来了。”
“实在不行,把树砍了呗,毕竟对你们来说,最不缺的就是小树苗,随随便便都能培育出许多新的果树。”
陈九没有安慰她的意思,点头道:“嗯,有些人能认清这一点,有些人却认不清。虽然终点都是衰败,但前者会延缓这个过程,后者则随时有覆灭的风险。”
夜色渐深,月色被乌云所笼罩,车窗中的倒影也变得越发清晰。
束芯静静望着自己,嘴角慢慢扬起,嫣然一笑道:“给我灌了这么多毒鸡汤,你觉得我还有心思把事情做下去么?反正终点都是灭亡。”
陈九再次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这回稍加了几分力气。
“哎哟……”
束芯吃痛之下叫唤了声,瞬间破防,双手捂住额头恨恨的望着少年。
陈九气笑道:“怎么这么喜欢跟我抬杠呢?人生下来就注定了要死,那我们干嘛还要活着呢?早死早省心呗?”
束芯小声嘟囔道:“要死你去死,我才不去呢。”
陈九瞪眼道:“说什么呢?”
“哼,”束芯不想理他,倔强的扭过头去。
陈九无奈一笑道:“呵呵,真拿你没办法。不就想要逼我表态吗?还是那句老话,仁安城未来由谁掌控,我不在乎。”
束芯眉头倒竖,犹自气愤道:“那你还跟我啰嗦这些干什么,你要不上台,束家以后肯定被吃得精光,我还帮你个屁啊。”
陈九抬起右臂,在女人略显的惊讶目光中,伸手轻轻替她抚平黛眉,嗓音温淳道:“瞧瞧,暴露了自己真实目的不是?果然对我有所图谋。”
束芯似乎有些害羞,螓首忽然埋低,声音也随之变小:“随你怎么想,反正照你的意思,束家眼看就要倒台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所畏惧。”
束芯成年之前,也曾天真的为自己规划过人生,琴棋书画风花雪月,总之怎么文艺怎么洒脱,那就怎么来,只可惜事与愿违。
其父束正最常讲的一句话便是:你妈当年身子骨本就不好,为了怀你那更是历经千辛万苦,什么医生都看了,什么补方都吃了。
后来临到生产的时候,却突然大出血,差点儿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