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止住话头,下意识的望向少年。
陈九微笑道:“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父亲陈落当年离家时,二叔找到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要,就让他留下那酿酒的方子。此后每年埋酒六坛归于槐树下,对应他们兄弟姐妹六个人。”
束芯在旁默默听着,先给陈九倒满,然后是父亲、母亲,最后又给自己倒了一丢丢。
可酒坛临放回去的时候,她又觉得似乎有点少,四两的水晶杯,才至三分之一。
再来点儿?要不挺难看的。
陈九将她的那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轻轻敲桌示意,满脸促狭道:“你束大小姐天天跟我吹嘘,闯荡江湖多少多少年,结果搞到最后连酒都不会喝啊?”
话里话外虽然透着几分玩笑打趣的意思,但目光却异常柔和。
在少年的注视下,束芯脸颊兀的一红,小声道:“果酒还行,粮食酒度数太高,太过辛辣,喝不惯。”
陈九拿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笑着道:“女孩子不擅饮酒是好事儿,别喝了,去拿饮料。”
束芯的脸更红了,嘟囔了声谁也没听清的好,立马跑去拿饮料。
妇人跟丈夫面面相觑,越发摸不准陈九的心思。
这小子旁若无人的样子有些奇怪,似乎是刻意为之,想要借此表达些什么?
宣示主权?
不至于吧?
陈九及时转移话题道:“束总,你原来跟我父亲接触过么?”
听弦而知音,束正小心斟酌着措辞。
接触自然是有的,但该怎么诉诸于口就很讲究了,毕竟陈落这个人的存在,于仁安城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禁忌,尤其现在询问自己的还是对方亲儿子。
短暂思索后,他点头回道:“束家传承近百年,勉强算得上根基深厚,再加上有你二叔这层关系在,使我得以自由出入陈家,因此跟许多核心人员打过交道,你父亲陈落大人亦在其中。”
“说老实话,他是我们那辈人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能力太强,身上光环太多。”
陈九开玩笑道:“束总可真行,当着我的面,就只说陈落这个做老子的好呗?”
“嗯……”束正略微沉吟,笑着道:“如果非要挑点毛病出来,那可能就是陈落大人太好说话了吧,无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搞得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前去挑衅。”
“哦?”陈九来了几分兴趣,问道:“仁安城里,还有人敢招惹陈落?”
束正点头道:“仁安是富裕繁华之城,地头蛇多不讲,过江龙同样不少。就跟白天的申屠福似的,大家皆为权贵子弟,论身份谁都不输谁,真要发生点什么矛盾,就看哪方手段更狠、腰杆更硬。”
陈九点头道:“懂了,陈落肯定是属于那种得饶人且饶人的,不到万不得已之际,不会选择跟对方撕破脸皮。”
束正深深望了他一眼,呵呵陪着笑不接话,心想道:你跟你爹真是一点儿都不像,压根不管对面身份不说,还一言不合就要下死手开杀戒,丝毫余地不留。
陈九哪能不知道这老狐狸心里有怨言,笑眯眯道:“白天的事,我主要是为了敲山震虎,以此表明态度,绝没有针对束总的意思,还望您别放在心上。”
当时他让束芯先走,束正站出来阻拦,结果又被一句:妄动者死给吓了回去。
束正憋闷的胸口总算好受几分,坦然一笑道:“有九少爷这句话,我自然不会再多想什么,毕竟你也是为了芯儿好。”
手捧一罐苹果汁的束芯重新落座,转移话题道:“不提那些不开心的,咱们共同喝一杯?”
束正举杯道:“当然。”
说着他离开座位,另一只手压住想要起身的陈九,接着道:“九少爷,这是你第一次来我们束家做客,我作为一家之主,理应代表芯儿、代表她妈妈先敬你一杯。”
“更别提还有白天的事情,你主动承担起那么大压力帮芯儿解围,最后又动用西北的关系,帮助束家入局北方那座工业基地。”
“这份人情实在太大、太重了,言语无法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意。总之还请九少爷放心,束家也好,我本人也罢,向来秉承着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观念,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陈九轻轻与其碰杯,微笑道:“意气使然,束总不必客气。”
意气应在哪里?
当然是束芯。
男人应声道:“明白,我先干为敬。”
说罢,满杯举起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