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大了,从离开丹心身边算起,已经又过了一天。
那些不认识的家伙并没有为难她,白巫蹲在一个方形的洞穴里,安静地看着那几个忙碌的身影。
他们和她一样,都是白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这让她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些碎片,她隐约记得自己遇到过一个温柔的女人,那个女人的面容,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对女人的微笑印象深刻。她还记得那个女人当时在给她梳头发,但那时候,她的头发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一个不认识的人递来一块根茎,向她演示了一个“吃”的动作。
这些人已经搞清楚了她的身份,但他们还没告诉她,她到底来自何方。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值钱的货物,这让白巫感觉有些不安。
她不认识这块散发着香气的块茎,她不记得自己以前吃过这种东西。
比起这种食物,她更熟悉那些加工过的、看起来五颜六色的食物,那种甜甜的味道,她很喜欢。她把那种味道称为“丹心的味道”。
但这种松软黏腻的香甜味道,她还未品尝过。她无法描述那种味道,但这种多重感受交织的快感,略微缓解了她的压力。
“你还记得点什么?”那个给她递食物的人蹲在她面前,向她询问道。
白巫仔细思索了片刻,她最初的记忆是从一个厚实温暖的肩膀开始的。应该也是一个雪天,但积雪没有这几天那么厚。她只记得自己趴在那个男人身上,感受着规律的一摇一晃,以及他身后逐渐增多的脚印。
那是在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丹心叫她忘掉这些。
她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那个蹲着的人站起身,试图给她来一巴掌醒醒脑子,但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别动手!想想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我们损失那么大,都是为了她,为了这个祭品!”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说道,这个家伙穿着一身毛皮衣服,有些像是部落里的酋长。
白巫不敢乱动,这些人都是很强的超能力者。如果和教团里的人类比的话,他们至少也得排到前五十。
地表之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相比教团里那些吵架不动手的温和状态,这些人的脾气堪称暴虐。白巫已经见识过了,这帮人打架是直接打到死的。或许在他们眼里,投降就等于自杀。
“要是刘哥在这里该多好!”白巫心里想,她记起来了,那个背着她的人,被丹心叫做刘哥。
在她印象里,丹心时常交往的只有三个人,一个像是亲姐姐一般的人、一个像是邻家大哥哥一样的人、还有一个善良的大叔,他们总是像认识了很久那般,而她自己则总是在一旁倾听。
几句话闪过她的脑海,那还是远行之前的事了。
刘哥:“外区的流浪者都疯了,他们都开始往绿区跑了。”
小明姐:“看来你找到办法了?我这边都可以配合。”
刘哥:“这事还得看老夏,中心区的信徒还得靠他维持。”
老夏:“我知道了,现在我就让他们从绿区往南走。”
丹心:“那我呢?”
刘哥:“你和白巫一起走,去西边。保护好她,也保护好自己。到了金陵就安全了,再有问题可以找军队帮忙。就说是我介绍的。”
白巫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只当是一次普通的旅行而已。这样的旅行她经历过不少,每次结束之后,她都可以在某个站点休息上几天。有时,她也会憧憬起旅行本身,那些有趣且不危险的未知让她着迷。
当然,这一次应该也差不多,她基本上是以审视的态度,见证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洞穴外,那几个人还在争论不休,眼看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她这种一问三不知的人,要她干什么?”一个挂着一脖子牙齿的人吼道,“你以为能把她带过去充数吗?他们一问就会露馅!到时候我们全都得玩完!”
“那你有什么办法?空着手回去?那不还是全部玩完?”之前出现的那个酋长出声道,“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族里只能靠她才能活下去,不然我们就得把猎场全部让出去!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我们了!”
其他人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人群顿时发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怪叫声,外围的一些人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随后,一些原始古老的乐器开始奏响,兴奋的人群逐渐散开,他们在给两个在零下十几度寒风中打着赤膊的人加油鼓劲。
狂风裹挟着地上的雪沫起舞,时间的流逝仿佛在减慢。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两个人同时发出痛苦且暴怒的嘶吼声,随后体型逐渐变大。他们,或者说“它们”的身体上快速长出浓密的白毛,双足逐渐变成一种犬科四蹄的反关节,头部逐渐拉长,嘴角裂开,牙齿疯长,一条灰色的尾巴从它们的后腰伸出。
最终,两只看起来像奇幻世界里狼人样子的怪物出现在空地上。
在它们变化完成的一瞬间,两只狼人就战在了一起。在白巫的视角里,她分不清这两只大狗谁是谁。她只是单纯地看着它们互相殴打,用爪子挠、用牙齿咬,毫无章法、毫无技巧。它们只是凭借着本能,完全没有人形状态下的一点理智和智慧。
很快,胜负就决出了。那个失败者倒在地上,围观的人毫无怜悯地冲上前,用各种尖锐的武器扎到它身上,随后把它顶在半空,开始进行某种野蛮的仪式。
那具被扎穿的“尸体”似乎还在动弹,它身体里带有热气的鲜血喷涌出来,顺着长柄武器的握杆淌下来,然后染红了举着武器跳舞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