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头靠着他三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婆子他们也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张婆子与她弟妹,也就是宝丫的奶奶,关系并不好。
没其他的原因,就是俩人性格合不来。
张婆子看不上宝丫她奶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刻薄样。
宝丫她奶也觉得张婆子太过泼辣不讲理,总说不过张婆子。
两家的当家女人合不来、几乎是见面就吵,所以就导致两家尽管是再亲近不过的血亲,关系也很是一般。
可是和人命比起来,那些不和、看不上、争吵,实在是不值一提。
就是张婆子再讨厌宝丫她奶,也是真心实意地盼着她弟妹一家人都能平安的。
张婆子一家哀痛欲绝,不远处的宋婆子一家也在大放悲声。
“弟妹,我真后悔,当初我们一家就应该跟着你们来凉州,不该非要去什么……什么狗屁京城,不该想着京城有皇上在,到了京城我们就能得条活路。”
瘫坐在地上的婆子是宋婆子的大嫂,孙婆子。
孙婆子此时恨得一下下地捶着地面,嚎啕大哭道:“弟妹,我们一家十……十几口人,就剩我、二庆、狗蛋儿,我们仨了,十几口啊!”
狗蛋儿是孙婆子的孙子,也是她二儿子二庆的儿子。
“还有老二一家,更是只剩了秀秀和她娘,弟妹,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没了!”
宋婆子的男人是四个兄弟中的老三。
如今,老大一家就是孙婆子一家,剩了三个人。
老二一家,剩了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和她娘。
老四一家,在村里没跟出来。
宋婆子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孙婆子,又抬头看了眼孙婆子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秀秀和狗蛋,心里像是被压了块儿大石头,喘不过来气。
“大嫂,也许他们只是走散了,还……还活着,你别……别想这么坏。”
孙婆子摇摇头,“你不……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些当兵的有多狠,我们只是想讨个活路,只是想讨个活路而已,就这,他们都不放过我们,弟妹,他们太狠了!太狠了!”
孙婆子恨得眼睛充血,眼珠里满是血丝。
几十个人凑在一起,哭嚎声、悲泣声、咒骂声……响彻云霄。
“晚丫头,我当初还劝你们一起去京城,呵呵呵……都怪我,是我领着他们去京城的。”
贾村长佝偻着腰,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程晚看着这样的贾村长,一颗心揪成了一团。
“村长,这不是你的错,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的错,是他不把老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再说了,当初选择去京城,是大家伙儿都同意了的。当日分开的时候,您也问过大家伙儿,是去凉州还是去京城,大家伙儿都坚定地选择去京城。”
“站在当时去看,选择去京城没有什么问题,后面发生的事,是谁也想不到的。”
贾村长的嘴脸露出一抹苦笑,“你这丫头倒是会安慰人。”
程晚正色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想必大家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没人怪您,否则他们不会继续听您的话,也不会依旧这么尊敬您。”
贾村长笑了笑,没再说话。
只是他浑浊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自责。
那么多条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