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监军、衔玉公子贾玉。
贾玉前一晚刚被林星河严辞拒绝,碰了一鼻子灰,心情自然差到谷底。
一大早,他就拿着鸡毛当令箭,高高捧起明黄色圣旨,走入军营中,要杜预下跪接旨。
谁知,杜预根本不惯他任何毛病,连下跪接旨的样子都懒得做,直接喝令:“何人?擅闯军营?有什么事?”
杜预早看透——哪怕表面功夫做的再好,也不会得到皇帝/朝廷/监军任何好感和优待。
既然如此,哪需要虚与委蛇?
不光是杜预,连他帐下裴十二和唐军一众将领,都不以为然,满脸平静,没人拿这位监军当回事。
贾玉眼中喷火,射出满满怨毒之色。
他好不容易,摇身一变,变成监军,本以为能骑在杜预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甚至威胁杜预、染指林星河,谁想处处碰壁?
这跟他想象中,书生携圣旨,径入中军,拿下主帅杜预,百万人中取上将首级差距太大了。
贾玉豁然高高举起圣旨,尖声尖气道:“大胆杜预!没看到本监军手持圣旨?还不跪下?接旨?”
说着,他便要大发作,雷霆震怒。
谁知,杜预露出盔甲,淡淡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乃圣人之言。你手持一张黄纸,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监军身份,什么圣旨在身,我不辨真伪,岂能任由你凌驾?再敢不分青红皂白,大闹军营,我少不得要引细柳营之旧例,行军法杀人!军令官何在?”
裴十二出列,仗剑大声道:“在!”
杀气腾腾,宝剑寒霜,照耀着贾玉陡然惨白的脸色。杜预冷冷道:“此人身份不明,闯入军营,按照军法,该当何罪?”
“斩!”
裴十二厉声喝道,目光如电,直射向贾玉。
贾玉乃是纨绔子弟,原本仗着圣旨,本以为杜预软蛋一个,会任由他轻松拿捏,谁知杜预如此先声夺人?根本不怕?
他自家气势,立即泄了气皮球,脸色慌张急忙道:“不,不,别误会,我真的不是什么可疑之人。我拿的真是圣旨啊?”新
贾玉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太窝囊,明明皇帝给他处置杜预的大权,怎么能如此憋屈?于是愤怒大声道:“杜预,你是要造/反不成?连皇帝的圣旨都不接了?”
谁知,这次不用杜预说话,裴十二浩然出列,仗剑沉声道:“杜预乃是主帅,岂能轻易与尔等说话?我等将士,从来只听主帅的命令,从不知道什么鸟监军?原本叛军就势大,陛下给的命令,又是一个月收复失地,我等命悬一线,危急十分,更没心思听什么鸟监军的胡乱指挥、乱令!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一万唐军,齐声怒喝:“对!”
“滚!”
“小白脸,女干佞!”
“()
再不滚,宰了你!”
“安史之乱,叛军屠/城时,你在哪呢?现在长安光复了,胜利在即,你大摇大摆跑军营中摆谱?”
贾玉被围困在万人之中,脸色煞白,吓得哆哆嗦嗦,险些尿了。
他万万没想到,大唐朝廷、皇帝圣旨的威严,如此不济事,简直擦屁股纸一张。
他更没想到,杜预一个白衣卿相、书生大将,短短时间竟然在唐军中树立起如此高的威信?
这支与他并无统属关系的唐军,竟然一呼百应、万众一心,拥护杜预到这个地步?连皇帝圣旨都不好使了?
他也不想想,这支唐军原本有两支组成——一只是裴十二继承的裴家私军,被数倍叛军围困濒临绝境,被杜预从潼关战场上救下来,裴旻因此成圣,上上下下都对杜预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忠诚度没的说。
另一只,则是被皇帝遗弃的长安守军,同样被杜预从叛军安禄山手中,从尸山血海中拯救出来,对杜预那是佩服五体投地、堪称死忠。
说白了,杜预的威信是一次次诗成传天下、镇国,将数倍于己的叛军全歼、一次次逆转乾坤铸就而成的。
而仓皇逃离长安的大唐皇帝、朝廷,在唐军中还有什么权威?
圣元大陆,乃是乱世,权威来自于战无不胜、来自于绝对的实力。
没有实力哪怕你是皇帝又如何?
而杜预却一次次力挽狂澜,挺身而出,成为拯救大唐、唐军、百姓的孤胆英雄,一次次以实力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信仰和实力。
唐军上至将军,下至小兵,对杜预的实力,崇拜到底,推崇备至。
说句难听的,安史之乱后,仓皇南逃、渡江迁都的唐皇和唐廷的威信,在大唐的长安、北方领地已经跌到谷底,威信扫地,完全不被人看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