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大蓉并不在下岗的名单里,因为粉碎车间的工作强度过大,这一批下岗的人里大都是在一些轻松赋闲的岗位。
“哎,这批没有,下批也保不齐,能找活的还是赶紧提前打算吧。”
开完了会以后,班长林师傅对着班上的几个人无奈的说道。
那天的整个纤维厂都沉浸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之中,很多人因为不满意下岗的安置问题,都开始了跟厂子里的各种拉扯交涉。
而像大蓉这种没有在第一批下岗名单中的人,却谨小慎微的不敢轻易犯错。
“我们厂子也开始裁人了,林师傅说的对,下岗只是个早晚得事。”大蓉躺在钟运兴的怀里心里十分的烦躁不安。
我们现在习惯了同情八零后的不易,可其实大蓉她们那代人也同样都在经历着各种的艰辛。
大蓉她们那代人都以为进了国营厂子捧了铁饭碗,这辈子也就能本分安稳的过好一生,可是市场经济改革的浪潮悄无声息的就将她们淘汰出了时代。
“大蓉……”钟运兴喊了一声大蓉后,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
大蓉抬起头看向钟运兴,见他正眼神复杂的盯着房顶看。
“怎么了?”大蓉单手支着身体,扳着钟运兴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后问道。
“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谁说没让我过上好日子?没少吃一顿,也没少穿一件,从90斤养到了120斤,还想怎么滴?”
大蓉不喜欢看钟运兴失落的样子,两个胳膊交叠的趴在他胸口上歪着脑袋说道。
“没事,下岗的人这么多,别人不是都过的好好的,就凭我这聪明才智,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活儿,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钟运兴一把抱住了大蓉,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身下。
那段时间劳动局和镇政府经常会见到上访的人群,只是大时代的潮流就是这样不可阻挡的一路向前,大蓉守着自己的最后一班岗,每天兢兢业业踏实工作着。
“艹,这帮卸货的一天天的瞎干,料包码的那么高,顶子上的怎么取啊!”
跟大蓉一个班的小侯看了一眼小库房里的料包,骂骂咧咧的就出来了。
大蓉听到小侯的骂声后,也走进去看了一眼,的确,那么重的料包码放的高度已经超出了平常的规定范围。
因为料包的重量比较大,平时码放都是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标准线的,一般不会码放过高,但是这一批却明显高出了两个料包的高度。
“确实是有点超标,是不是换新人了,可能没经验吧,一会装车的时候咱加点小心吧。”
大蓉出来后简单安慰了两句小侯,两个人就各自去做班前准备了。
大蓉今天是上夜班,他们班是三组六个人,大蓉和小侯两个是一副搭档,两个人一个平车从小库房里拉了料包,再到粉碎机前拆包进料。
前半夜的时候大家精神头都还足,干起来倒是没觉得什么辛苦,但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人的精神和体力都开始逐步下降。
夜里两点多的时候,大蓉跟小侯经过短暂的休息,再次进到小库房去取料,大蓉先走了进去后,小侯还没来得及进去,顶层上的一个料包忽然轰隆一声就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