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漪看着陈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抛开忠诚不提，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在国内，当然非常想知道国内的情况，要是有人实时播报才好。

但是现在领事馆已经关闭了，虽然他的确有可以随时启用的特殊联络方式，然而那是用来给他汇报重要情报用的，尤其是在陈穹说领事馆撤离人员乘坐的飞机有可能是被击落的之后，动用特殊渠道很容易引起美国官方人员的注意，给自己增加无谓的风险。

而且就算不考虑潜在的风险，杨漪也不可能随意动用这个渠道，至少在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情报之前，他总不能打开电台和跟国内聊天吧？组织性和纪律性还要不要了？

然而让杨漪一时无话可说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如果陈穹真是国内派遣的官方人员，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在纪律性方面的常识，所以杨漪瞬间就意识到陈穹也许并不是国内官方派遣的工作人员，很可能真是野生的自干五。

问题是这种人在官方人员的眼中其实并不怎么可爱，因为他们爱国太纯粹，通常不知道变通，也就是所谓的恶意爱国。

陈穹虽然有着丰富的末世生存经验，但是并不能帮助他理解杨漪现在的心理活动，这个对他来说属于知识盲区，所以他根本猜不到杨漪想到哪去了，倒是在确认了彼此之间的身份之后，陈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知道至少在自己没有做出明显的危险动作之前，对方不会随便对自己开枪，这样的话，至少他不用纠结需不需要先下手为强了。

他看着沉默的杨漪，一面在心里猜测这个人的身份，一面解释说道：“我今天遇到了几个日本人，按照他们的说法，日本国内现在还比较平静，没有出现大规模爆发的生化危机。

这件事其实很容易理解，引发暴乱的最终一针只在美国国内大规模接种，西欧的几个美国铁杆盟友都还等着喝二手汤，更别说日韩这样的耗材，国内高层能得到药品都是看在24K纯孝的份上，根本不具备大规模爆发的条件。

同时也正因为发病的人数少，传播的速度自然也要慢得多，这也给了日本人处置发病人群的时间，发病的高官们被及时控制住，并没有引发大规模的混乱。

连日本都能渡过初期的混乱，陈穹当然也有理由认为国内可以控制得更好，毕竟被美国人阴了两次之后，国内对于类似的大规模疫情已经有了成熟的应对方案，就算某个国际化大都市舍身接应，毕竟离首都够远，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别看陈穹这几次轮回一出停车场就往领事馆跑，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和国内的官方人员认真讨论疫情，从前他人微言轻，说了人家也不信。倒是现在大家都沦落天涯，反而可以平心静气地进行交流。

杨漪接受训练其实并不是专业搞情报的那一套，事实上他的定位更像是专门负责和情报人员对接的人，所以对于提供情报人的身份更加重视，忠诚的人未必保证不会提供假情报，但是不忠诚的人肯定不会一直提供真情报。

所以他才会一直怀疑陈穹的身份，对于陈穹的说法也半信半疑。主要是他知道陈穹是从生化园区出来的，所以很容易猜到陈穹说的日本人就是被困在电梯里的那几个家伙。如果陈穹编瞎话的话，他完全没必要扯上田中新太郎，所以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不过涉及到专业领域，身边又刚好有自己知道的专业人士，所以杨漪表现得很谨慎，他很自然地看向颜华冷，等待后者的意见。

果然颜华冷立刻就发现了陈穹话里的漏洞，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发生的灾难会波及到全世界？”

“我以为新冠之后，这已经是一种常识了。”陈穹有点不耐烦，主要是每次都要花时间解释必然会出现的结果让他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其实颜华冷第一次在领事馆见到陈穹的时候，就已经听过类似的话了，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只要在网络上混得久一点的人都知道，很多人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什么话都敢说，俗称标题党。颜华冷倒是不觉得陈穹是为了骗流量，只是觉得他可能是为了强调自己发现的重要性，所以过度展望了一下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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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历史上从来没有一场疾病能席卷全球，但是最终传播到全世界的致命病毒颜华冷随便就能想出来好几个，谁也不能这次出现的新病毒就只局限在纽约州和华盛顿特区不往外走了。

但是在经过这几天之后，颜华冷再乐观也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很明显纽约这个城市已经失控了，这对于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来说实在太不正常了。

现在的问题是，颜华冷想不通这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这一切只是最终一针引发的病毒突变，那么当合适的病毒载体全部死亡之后，传播途径不就消失了吗？”

陈穹摇了摇头，“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这场灾难，病毒继续变异了呢？”

虽然陈穹一直在末世轮回，但是他本身对生物化学一窍不通，身边也没有专业精通的人，除了颜华冷给他的那个分子式之外，一切都靠道听途说之后自己脑补，当然也不可能有确切的答案。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世界最终完蛋了，只剩下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幸存者聚集地自生自灭。

颜华冷当然不知道陈穹提出的只是猜测，他皱眉说道：“我总觉得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杨漪忍不住说道：“新冠不就是这样吗？”

“现在的看法是，最初版本的新冠是不确定的实验室产物。”戚阳这几天一直跟颜华冷在一起，他有足够的专业背景，在哥大求学的时候也能接触到足够多的小道消息，所以两个人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一致的看法是，正因为最初版本的新冠出自人工培育，所以才没能获得稳定的基因表达，它的变异史其实就是自我完善的过程。

这件事有点类似于化学元素，众所周知，自然界稳定存在的化学元素是相当稀少的，存在条件也非常苛刻，绝大部分元素都是以化合物的形式出现在地球上，病毒其实也一样，只要它的存在本身是自然的产物，就不可能违背这个规律。

听戚阳简单解释之后，陈穹说道：“所以我才想知道国内的情况，他们从那个分子式里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杨漪迟疑了一下，他没想到陈穹会知道这么多关于纽约病毒的事情，如果早一点遇到陈穹，他都不需要跑到生化园区去寻找情报了。

现在既然有了陈穹，倒是也达到了开启特殊联络通道的条件，当然也可以在交互过程中询问一下国内的情况。

然而唯一的问题，特殊联络通道需要用到的设备在领事馆工作人员们居住的小楼里，那里现在被不明人员占领了，他们得先把小楼压回来才行。

听了杨漪的话，陈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早就觉得这是个RPG游戏，现在看来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