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人一口一口地品着茶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了。
从自己手上出去的礼物,他如何识不得?倒不是说这凤凰单丛是多么的稀罕物,只是这数量在长安城里也是有限的。
他不动声色的品着茶,抬首间看了眼谢氏,笑着问道:
“夫人的茶甚好,只是不知贵府的大姑娘可在?”
谢氏笑盈盈的看着曹禺人,只盼是从他口中说出些爱听的话来,却只听对方是来找大姑娘齐幼贞的,谢氏的脸不自觉的就耷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
“大姑娘今日感了风寒,在歇着,怕是不便见客了。府上的二姑娘今日倒是无事,不知贵府是有何要事吗?差二姑娘替长姐跑一趟也是无碍的。”
“这……”
曹禺人犹豫了一会儿,迅速抬眼扫了眼迅哥儿,给了个眼色,只见迅哥儿一身骑装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走近了几步,从怀里掏出封信来,双手奉上,说:
“夫人,我家世子有些话烦请夫人转递给大姑娘。”
谢氏歪着头,抚了抚脖颈上的伤口,睥睨地看了眼递到眼前的信,不情不愿地从迅哥儿手上接了过来,一双柳叶眉拧成了川字。
她沉吟半晌,顺手将信递给秋月,状似难过地叹着气,看着迅哥儿,说:
“我家这大姑娘啊,亡母走的早,从小养在深山老林子里与青灯古佛为伴,性子自是柔弱的。况且,前些个月,她被接回宅子后,受了些伤,脑子不太好了。她识不识得字我是不知道的,回不回得了信我更是管不了的。小哥儿你可懂?”
“是。”
迅哥儿低头应承着,不敢多言,他偷偷地斜着眼角瞅了眼老曹叔,只见曹禺人整个人正处在放空的状态,关于这等家族辛秘之事,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沉浸在茶水的清香之中。
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刚进入前厅时便看到了这一幕,不自觉得咬紧了后槽牙,忍不住出言打断,低声唤了句:
“曹管家。”
曹禺人抬首闻声望去,只见从屏风后走出了一位身着鹅黄浅绿的娉婷女子,细软的腰带随着轻盈的步伐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
她白纱覆面,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飘着几缕细碎的秀发,如墨的黑发轻轻挽起,发髻上插着枚通体雪白的梨花簪,面纱之上露出的一双眉眼更是少有的好相貌,如玉的双眸中透着些许寒意,令人不敢直视。
这是遇到正主了。
曹禺人连忙合上茶盏,起身迎了上去,道:
“想必这位就是贵府的大姑娘了。”
他依礼作了个揖,继续说:
“听闻大姑娘感了风寒,身子可是好些?”
风寒?
闻言,我扫了眼谢氏,却并不多言,只是笑笑说:
“好多了,劳母亲挂心。曹管家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曹禺人想起临行前世子的嘱托,便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小笺,双手奉上,不好意思地说:
“世子有请。”
我接过小笺,打开看,里面写着【甲申年三月十五日酉时一刻凝香馆杏花楼】,这……是邀约吗?我疑惑地抬头看了眼曹禺人,只见他厚着脸皮的点了点头。
呵,这真是要给我气笑了。
凝香馆是长安城平康坊里出了名的青楼楚倌,平日里若是正经家的子弟去了,被族里的长辈们知道是要打断腿的,被娘子们知道更是要抓花脸的。
这世子直接邀约青楼楚倌见,可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不禁品出一丝悲凉。若是娘亲在,这般羞辱,定是要打得他连老国公都不认识。
我暗暗叹了口气,从牙缝里强挤出一丝笑容,舔了舔唇,说:
“好啊。”
“劳烦曹管家回禀世子,幼贞一定准时相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