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答案,只能不动声色地酝酿着措辞继续问着:
“掌柜的,近日,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大事?”
听我这么说,钱掌柜有些狐疑。
什么大事?一上来就问大事,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年初向南郊灵泉乡的里正捐了肆拾石谷子,贰拾石白面,上个月向西郊丰邑乡的里正捐了贰拾石谷子,壹拾石白面,用于救济灾民,算不算大事……?
春季扎帐账面上少了30金算不算大事?
钱掌柜沉吟着不敢开口,额头上的汗珠又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
救济灾民这事儿可是公子你年前让干的啊……可不能赖小老儿我……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嘟起了嘴。
不过,说到这30金,他倒是猛地想起了另外一桩事,于是,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雀使来报,六公子应在两个月前也到了长安了。”
“六公子?”
“对。”
嘶……这六公子是个谁啊……
我沉思着,看来我们这伙人可能有点多,六公子、七公子……七个鸟兽图样的灯笼……我不露声色地继续追问道:
“好,还有别的事情吗?”
“嗯……有,六公子在一个月前管楼里借了30金在城东置办了个宅院……说是月利6分,年底还……”
钱掌柜看着我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越说声音越小,边说还边用眼角偷偷地偷瞄着,神情很是忐忑。
嗯,六公子……借钱……30金……
等等!六公子管楼里借钱30金!
我沉吟了半晌,这事儿有问题。
六公子若能管楼里借30金……那是不是意味着……七公子……我也能管楼里借钱30金?
想到此,我的瞳孔不由得有些放大。
像是突然察觉到了我的某些危险的想法,燕儿在身旁猛地拽了一下我的袖子,使劲地眨巴着眼睛:这可是金子,月6分息,还不起!我看着她朝我挤眉弄眼的样子……别开了眼……
贫穷使人气短,贫穷使人胆儿肥!
不搏一搏怎么小舟变大船!于是,我假装沉吟着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说起来,我近来也有些急事,需要些金子应急。”
钱掌柜听了我的话,长吁出一口气。
“好好好。”
天知道他刚刚有多害怕,若是往日里让七公子知道私下给六公子放了利钱,那不得挨上好一顿揍,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个。
“小老儿这就去拟契书,公子等着签字,用契印即可。”
钱掌柜闻言,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似乎看到了有金子在向我招手,不由得傻笑了起来。
有了钱,鲁国公府、世子、婚书,统统见鬼去吧!
但笑着笑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契书上要签字……我签什么字呢?我的字长什么样子呢?
“诶,等等!”
想到此,我忙出声喊住了他。
“我忽然想起,暂时用不上这笔钱,用时再借吧。”
听到我这么说,钱掌柜不由得愣住了,他拧着眉,也不敢多问,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我腰间的软鞭,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轻声称“喏”退了下去。
没有拿到钱,我心中不免有些惆怅,但突然又想到这么大个酒楼,有可能是自己的产业,心里隐隐地又有些高兴了起来……
想来,小人得志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了。
我喝完最后一口茶,准备起身,带着燕儿回府。我要回去好好地盘算盘算怎么拿下这个酒楼!
但这时,小二带着几名堂倌躬着身子迎了上来。
“公子的酒膳已让厨房备好,现下要上吗?”
“哦?”
还有酒膳……真好。
我放下茶杯,暂时压下了回去的心思,满意地朝他点了点头。
用过酒膳,出了来福楼,已到戌初。
坊街上虽有隆隆地更鼓声传来,但行人还未散去。
我带着燕儿从东市的西牌楼下往南走,路过平康坊东门之际,随着涌动的人流往里看去,似乎看见那“二十四郎独一份,不是仙人,不是痴”的“长安郎君”和那个叫韦十七的浪荡子正站在坊内最热闹的花楼门口。
四目相交之时,我心下一紧,别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