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赶忙大声喊了起来:
“是!是小老儿糊涂了呀!小老儿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是小老儿的驴肝肺被狗叼走了!都是小老儿的错!”
钱掌柜感觉自己的小命被人捏住,一个劲儿狂磕起头来。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我看火候差不多,于是,放下茶盏,轻轻地敲在了几案上,示意燕儿再添上盏茶后,看着钱掌柜,慢条斯理地说:
“近来,本公子的确是被暗疾所困,有些事情,是记得不太清楚了,还想向钱老讨教一二。”
“是是。”
钱掌柜伏在地上,听到七公子这么说,终于悄悄地松了口气,嗡嗡地回答道:
“公子请讲,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倒是识时务。
我笑了笑,换了个姿势,单手托腮,倚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瞧着他。
问点什么好呢?本想直接问关于“七盏鸟兽灯笼”的事情,但据眼下的情况来看,直接问倒是不合适了。
于是,我转念一想,换了个法子,问道:
“长安城里,现下除了我和老六,还有谁在?”
钱掌柜听了话,眼珠子转了两转,而后一板一眼地回答说:
“回公子的话,根据雀使的信息,目前长安城内,除了您和六公子之外,还有三公子也在。”
三公子……
我端起茶盏,抿了小口,藏起了眼底的锋芒。
“三公子的宅邸在哪?”
我轻声问道。
“在平堪……嘶……咳,这个老朽不知道,想来应该是在东市附近。”
钱掌柜低下头,不住地咳嗽着,好险,差一点,他就把三公子住在平康坊的事情说出来了。
我看着他欲盖弥彰的模样,气得有点想笑,遂问道:
“你是想说,在平康坊?”
“我……我可没说……”
钱掌柜低声辩解,眼神不自觉地躲闪了起来。
我无奈地撇了撇嘴,目光凛凛地瞧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丝丝锐利。
钱掌柜见拗不过我,没法子,只得不情不愿地嘟囔开来。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您自己猜的……”
“老朽也是听说,上回陆小二在坊里看见了三爷的马车……”
说完,他又赶紧解释道:
“之前,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这三条线是您自己联络的。小老儿绝无探听之意……就是正好,碰巧,听了那么一耳朵……就听到了……”
原来如此,难怪钱掌柜刚说了个平康坊就差点没背过气儿去。
我勾起唇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知道了。先去忙吧。”
我慵懒地靠在榻上,摆摆手,让他先出去。
燕儿惯会看眼色,赶紧又添上了一盏新茶,我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上小口,一股茶香便自鼻底涌上舌尖,在口中逐渐展开层次,带着淡淡的甘韵。
是今年四月新上的碧螺春,真是好茶。
自钱掌柜走后,燕儿满眼钦佩地看着我,嚷嚷道:
“姑娘今日真是太厉害了!”
我看着她笑了笑,没有答话。
御人之术和烹茶一样,水温、火候、茶种,都有讲究,主要在于把握得当、不偏不倚、借力打力。
今日,来福楼搅动了这么多波澜,幕后之人大抵也是知道我的用意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会是谁呢?
敌暗我明,又是好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