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位紫衫姑娘轻笑着问我:
“姑娘,这是从哪里来?”
看着她目光闪灼的样子,我竟一时没了主意,只得试探着回答道:
“从……来处来?”
姑娘听到我的说辞,微微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又拧着眉重复问了一遍。
看来是没答对——
于是,这次我不再回答了,反而径直向她走近了几步,客气地反问道:
“姑娘可是认得我?”
她摇摇头并不答话,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只听她又继续问道:
“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呢?”
我凝眉看着她,沉默不语。
这家铺子不简单,似乎藏有暗语。
她等了半晌,见我没有回应的意思,也有些失望了,轻声说了句:
“您随便看看。”
之后,又继续低下头研磨香料去了。
……
一个时辰后。
铺子里的伙计逐渐多了起来,除了最初与我搭讪的紫衫姑娘外,其余人就仿佛未曾看见我一般,各自忙碌着各自手中的活计。
“沉香一两、檀香末一钱、鹅梨十枚、右以鹅梨刻去穰,核如瓮子状,名曰鹅梨,崇仁坊林府,给包起来。”
紫衫姑娘的声音响起。
“喏。”
“玄参三两、甘松二两、龙脑、麝香少许,名曰酴釄,静安坊武府,给包起来。”
“喏。”
点香、制香、送香,紫衫姑娘有条不紊地调派着活计。
想到自己的目的,我也站起身来,带着燕儿开始在铺子里随意地闲逛着。
沉水、乌木、麝香、龙涎、笃耨,不论是中原货色还是西域货料,铺子里的香材应有尽有,令人瞠目,只怕是连御贡的香料铺子都没有这般齐全,我有些不确定这家铺子是否就是要寻找的地方了,心下不禁生出了几分犹豫。
紫衫姑娘仿佛看出我在急切地找寻着什么,于是,她停下手中的活计,再次颔首向我走近了几步,问道:
“姑娘,这是从哪里来?”
这回,紫衫姑娘离得近了些,我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觉得格外熟悉,电光石火般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冒出了一个答案。
“东市,来福楼。”
果然,她笑着看着我,眼里透出一丝喜色,续问道:
“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心下微动,故作深思地淡然道:
“来买香。”
“敢问是什么香?”
“姑娘身上的香。”
“这……这香是我家先生所调,先生如今不在,吾等技艺尚浅,只怕是调不出来,姑娘可还有别的想要的香吗?”
我沉吟着:“当真只有先生能调?”
“当真……”
“好,那给我拿降香四两、白檀香四两、连翅心二两、当归二两、白芷、佩兰、丹皮少许,名曰速速归。”
“喏。”
紫衫姑娘笑着答话,她好似看明白了我的用意,朝我轻轻地掬了个礼,说道:
“姑娘果真是好香之人。”
说罢,不多时,她便命人将我要的香材包好,双手奉上。
我冲她笑笑,不再多言,离开时,只道:
“替我向你家香掌柜道声好。”
姑娘微怔,铺子里的人齐刷刷地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片刻后,齐道:
“喏。”
走得远了,回头看时,才赫然发现在二楼屋脊之后的背阴处,确有一面灯旗,上二下四,正是……六盏鸟兽灯笼无疑……
二叔殁了……
原来如此。
……
回了府,刚下车,正巧赶上谢氏从府内走了出来,她眼神灼灼地盯着我瞧,又在车马和小厮的身上滴溜溜地打着转。
我不想多生事端,于是轻声唤了句母亲,微微拂了个礼后,便朝府内走去。
近日烦杂的事情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