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开帘子朝外面的平安吩咐道:“你派个脚程快的人,赶紧先回府将容大夫请来,再让府里多烧点热水,准备好各种金疮药,督公一回府就要用到。”
平安忙应下,不敢耽误,立刻就去前面找人了。
放下帘子,温白芷看着司玖,明明非常虚弱了,还是固执的望着自己。
虽没有明说,但她就是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害怕。
他在怕自己离开。
数不清叹了多少气,温白芷起身在软塌边坐下,和之前一般,小心的将司玖上半身移到自己腿上来。
又伸手将毯子理好,这才腾出手来,摸了摸司玖的头发。
司玖一只手仍被温白芷握着,他伏在温白芷腿上,另一只手在她背后。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司玖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温白芷的衣摆。
温白芷说不出自己此刻为何会去摸司玖的头发,但她就是觉得司玖快要碎掉了,她只是在拯救一件易碎品而已。
她一下下的摸着司玖凌乱的头发,将碎发捋到他耳后。
又用袖子去擦他脸上的冷汗。
司玖微弱道:“别弄脏了你的衣服,”他顿了顿,“我袖口里有帕子。”
温白芷顺着他的意思,从他袖口掏出帕子,却发现这帕子还是当初自己给他用的那块。
没想到他竟还保留的好好的。
温白芷抿嘴一笑,用这帕子给他仔细的擦着脸。
司玖知道这帕子她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便闭了眼,试图躲过她的眼神。
待这一切都做好后,温白芷又将帕子塞回他的袖子里。
司玖头颅微微蹭了下,温白芷道:“这帕子过去虽然是我的,但现在已经属于你了,我用完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温白芷觉得他的反应都十分可爱,不由的继续说道:“不过还好我这帕子上面没绣什么女孩子用的花样,不然给别人看到堂堂督公,竟然用这么女孩子气的东西,怕不是要笑话你了。”
司玖心头一痛,滞声道:“我本就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没人会觉得我用这样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说完这话,司玖正陷入自厌的时候,便觉得有人用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睫毛轻颤,眼睛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睁开。
温白芷柔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那我们就不去听不去理会就好了。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司玖,只要你是司玖就够了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啊。”
就好像她自己一样,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内里都是曾经那个闻白。
这样的话,三年来从没有人对司玖说过。
他被齐晏桉作为一把刀在朝堂肆意清除异党,做了无数丧尽天良的坏事,每每到街上都会被百姓指着鼻子在背后骂。
阉人,奸宦。
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
这样的话他听了三年。
夜里都会在梦里听到后惊醒。
可现在她却坚定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告诉自己不要去理会那些人的话。
他从来都是个爱哭鬼。
他又在温白芷身边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温白芷知道他在哭,轻柔的在他头上不住的抚摸着。
“司玖一直都是最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