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事?那个杏树呗!”何胜军白了妻子一眼,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上了茶水。
“哎呀,那事呀!”许娇兰一撇嘴,叹道:“这不前几个月说院子里草长的太高了吗,我就回去打了农药,可能是那农药太厉害了,连那棵杏树也跟着死了。唉,可惜了。”
“妈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多好的树啊,哎哟!”何朵气的直跺脚。
许娇兰也懊恼不已,说道:“可不是啊,我也足足心疼了好几天。长那么大的树,每年果子结的收都收不过来。可惜了了,可有啥法子呢!”
“死了就死了吧!”何文见妹妹捶胸顿足的样子,冷冷地说道:“家树的命数连着家的气运,咱们家都要搬走了,以后那里就是一片废墟,留着杏树孤零零的有什么意思?也许这就是注定的。”
“噢,那树还真是最早咱们家和你爷爷家一起住在老院时,自然长出来的。后来咱家盖了新房,就把树移了上来。”何胜军清了清老烟嗓里的痰,怀旧地说道。
“是有好多年了。小时候刚长出来的那几年,又小又细,爸你还从坡里坎了酸枣枝围在四周,防止鸡狗进去乱刨呢!”何平说道。
一家人的思绪纷纷回到几十年前——彼时的老泉村鸡犬声闻,耕牛遍地,庄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日子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尤其是这棵从小陪伴何朵长大的杏树,从她记事时起,院子里就有了它的存在,只是那个时候杏树和自己一样,很是细小,小到父母需要精心浇水呵护,防止家禽家畜啃咬。后来家里盖了新房,爸妈把杏树迁移到新院,这棵已经枝叶繁茂的大树就成了全家乃至全村人乘凉望远时的保护伞。尤其是盛夏时分,往杏树底下一放张小方桌,泡上一壶茶水,一家人就可以一边闲聊一遍打扑克。常有村民闲逛时来到院边,就地坐在杏树下的矮墙上,恣意地望着远方的山峦发呆。
而今,杏树没了,灰飞烟灭。家,也快要没了。
等把买房手续全部准备好,国庆小长假已经结束。为了等到银行工作人员上班,何朵在老家多待了三天时间。彼时刘月生刚被正式宣判不久,何朵特意联系了两次刘晓晨,确定她状态还不错,也就没再多话。
这次飞回江临,何朵选择从省城附近的机场出发。何文家所在的虞市离机场不到半小时车程,何朵便提前一天住在了她那里。南依和何文同在一个城市,得知何朵到来,早已迫不及待约好了吃饭的地方。两人胡吃海喝一顿后便躺进了附近的足疗店,一遍享受放松一遍闲聊。
“晓晨爸爸被判了二十五年。唉,说实话,虽然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事情发生了,又难免于心不忍。你说,晓晨得多难过啊!”南依说道。
“比起这一年多以来的等待和煎熬,结果出来也算是解脱。要知道立案调查和收监候审的漫长过程才是最苦的,家人不能见,未来不可知。听说嫌疑人在判刑前,牢狱生活都很苦,否则要是太安逸了,他们就很难快速顺利地坦白。”何朵说道。
“也是。据说确定了坐牢以后,生活就规律了,一日三餐科学搭配,每天还做操锻炼,而且监狱里还有正式工作可以做。”南依说道。
“你听晓晨说的?”何朵问道。
“我姑说的。她儿子(明子)不是也进去了吗,判了十年。对了,你二叔咋样?”
“听说判了七年。”何朵沉吟道。
“犯罪嫌疑人刘月生以……,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追缴非法所得一千万余元。”南依翻出来网上关于刘月生的案件,读了起来。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小时候我们多么羡慕晓晨,如今晓晨却成了全乡人关注的笑话。人们估计都巴巴地等着看她们一家日子过的多惨,好化解他们几十年来的羡慕嫉妒之恨。”何朵感慨道。
“是呀!”南依放下手机,慢悠悠说道:“好在晓晨婆家资金雄厚,她的生活没有收到实质影响。她弟弟和妈妈生活也过得不错,弟弟还在机关单位做小领导呢,很努力。人啊,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所以,知足长乐!”
“对啊,所以你以后还要动不动就挥拳揍你老公吗?”何朵坏笑道。
南依哼了一声,说道:“当然打了,为什么不打?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我这一辈子都要被他拖累死了,哼!”
“你呀!明明你就离不开他,可你这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习惯咋就改不了呢?男人再不济也是你自己选的,再说全天下男人大部分都不一样样嘛!”何朵摇头道。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被他的一日三餐给忽悠了,连世面都没见过就嫁给了他!你说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带这个辅导班,一年下来赚个一二十万,连带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他呢?一天上七小时班,一周就上四天,月薪从两千涨到四千,就把他能得不行了!每日里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呀,我就不知道了,那游戏里有啥呢?就把他沉迷成这样!一点志气都没有。你说我要这样的男人干啥呢我!”南依连珠炮地抱怨道。
“唉,姐姐,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真的对将来的婚姻越发不抱希望了。我哥,我姐,你,我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你们一个个的婚姻状态都在时刻警醒着我:‘婚姻真他妈不是什么好事!’”何朵苦笑道。
南依忽地反应过来,赶紧改口道:“我就是抱怨一下而已!跟你诉完苦,回去了我还是会跟我老公该腻歪就腻歪的!我只是一直比较习惯用最直接的字眼表达意思,这样明快热烈又过瘾而已!你啊,该谈恋爱还是要谈,遇到能结婚的了,还是要把握住!婚姻虽然五味杂陈,甚至有时候一地鸡毛,但身处其中,心是满的。不管多晚,不管你走多远,家里总有一盏灯为你而留,你的心里也总有一个牵挂。这种感觉,胜过以上我说的所有缺点。”
“算求了,呵呵!我刚跟新男友分手。”何朵冷笑道。
正是:草木有情何堪殇,福祸难料空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