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老板一手拽着炸药引线,喊话,说和气生财,死人败财,今后食堂里一律不准打杀,谈事情不准带枪带镐,要打去山里打,别搞得食堂里满地血。”
“有个愣头青就喊话,骂食堂老板是骗子,炸药不知道是真是假,老板马上拽了一根炸药扔过去,两秒就炸了,差点把那个愣头青炸死。”
“此后矿业食堂成了停火止战之地,矿工们人来人往换了好几茬,但都遵守江湖规矩,不在食堂里动刀动枪,食堂老板在部队当过指导员,认识字,谈话也有技巧,开始主持各大矿老板的谈判,成了一个话事人,摆平很多冲突。”
“每次他主持谈判成功,双方矿老板都给他一笔感谢费,他就拿这笔钱去买地,后来那些地价都爆发了,十几亿地挣。”
“除了主持谈判,食堂老板还干另一件事情,帮矿工家属讨薪。”
“当时这一带都是私人老板的小矿,为了发财不择手段,基本的安全设施都省略掉,矿下常出事故,比如塌方或者瓦斯爆炸,就会有些矿工被压残废,困在矿里等救援。”
“小老板们往往不是救人,而是带着几个亲信下去,把压残废的矿工用石头砸死。为什么呢?当时的情况是,人残废了,家属会不断上门找老板要医药费,一年一年没个完,但如果人死了,给家属一笔钱就完事了,反而省钱省力。”
“当时本地形成了一个村庄,食堂老板被推举成村长,他看不惯小老板们的勾当,公开立规矩,严令禁止矿下杀人的事情发生,谁犯罪谁不准在这待下去。矿工出了事故,家属们千里迢迢地过来,由他负责跟老板们对峙要钱,最后要到的数往往高于行业惯例,所以家属们也会留一小部分钱感谢他。”
“拿了钱,食堂老板还是去买地,地皮价格疯涨,又是上亿地赚。”宋河说,“后来食堂老板不做生意了,矿业食堂交给他儿子经营,他自己去做另一件事。”
“什么?”老赵好奇。
“虽然他明令禁止一些事情,比如矿队械斗和井下杀人,但此类恶性事件还是偶有发生,盗挖出现的矿难也越来越频繁。”
“当时他已是本地代表,开会时往上交提案,提出逐渐取缔掉没有安全生产资质的小黑矿,把黑心私人老板赶走,将本地的矿改由正规的国企去做。”
“花了几年时间,本地私人小矿就慢慢被国企兼并,矿道里全部装了安全设备,工人出事故的数量急剧下降,没有那么多断手断脚的人了。恰好又赶上全国禁枪,械斗基本绝迹。”
“食堂老板年龄大了,退休,帮儿子经营矿业饭店,不时把外地买的地皮卖一卖,拿钱来扩建矿业饭店,给本地村子捐小学,在废矿场里种树。”
“维持秩序的人赚到各方感谢费,然后小食堂变成大酒店?”老赵明白了,“我以为多惊悚呢,也没有多惊悚啊。”
“因为惊悚的事情我没讲。”宋河笑了,“只是讲了讲大背景。”
“讲讲呢?”老赵笑了。
“那就讲一件吧。”宋河说,“两年前的事情。”
“好!”
“虽然没有形形色色的黑矿小老板了,但矿业饭店声名远播,早就成了三教九流聚集的固定地点,矿业酒店刚营业半个月,出了一桩大案。”
“有个打扫卫生的老阿姨,大清早去清理走廊垃圾桶,发现桶里有个塑料袋,打开一看,全是人手指头,血淋淋的十几根。”宋河道,“阿姨当时就被那一袋子手指头吓死了,心脏病发作。”
老赵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