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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濮阳家回去,冯蕴即刻找来阿万,单刀直入。
“你对那丹阳郡王,可有情意?”
阿万对冯蕴要亲厚许多,娘子不拿她当外人,阿万也乐得找她诉苦。
“郡王已有妻室,阿万再是低贱,也不想跟人做小……哪会生出那些混账心思,倒是涂姐姐怨我,说我勾了郡王,还找我撕扯一回,娘子你说,可气不可气?”
冯蕴迎上她怨怼的目光,笑着问:
“要是郡王没有妻室呢?”
阿万一怔。
冯蕴道:“想好了再回答我。”
阿万心脏怦怦乱跳着,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逼得狠了,竟红了眼圈。
“娘子知道我的,我这样的出身,哪里敢挑肥拣瘦……若得郡王看重,阿万自是求之不得……”
她又咬了咬下唇,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但我不想做妾。家里有主母压着,要是不得夫君疼爱,那便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了……阿万宁愿不嫁。”
她倒是看得实在。
冯蕴点点头,“你可跟他讲明了?”
阿万脸颊微红。
“郡王只是常来用饭,喜欢吃我做的菜,从不曾有唐突之言,我如何能说这个……”
冯蕴明白了,叹口气。
“去吧,涂蓝那里,我会说她。”
“是。”阿万低着头,眼皮直颤。
冯蕴又看她一眼,“缘分的事,急不得。”
阿万嗯声,“阿万明白,眼下我就想赚银子,娇养自己,嫁不嫁的也不重要了。”
冯蕴欣赏地看着她,“很好。怪不得郡王也为你着迷。”
阿万羞涩地嗔她一眼,唤声娘子,下去了。
她心知,没有冯十二娘,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讨喜的阿万,也不会明白那样多的道理……
所以,只要听娘子的话就好,不用想太多。
而冯蕴在她走后,却一个人思考了许久。
要是在韦铮和骆月那个时候,她和这些姬妾尚未有相处日久的情分,她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甚至会想方设法地往濮阳纵的身后塞人。
在未来的某个日子,或许就派得上用场了。
别看他们和大长公主府联了姻,但消灭了邺城以后,大晋内部的权力纷争就会结束吗?
不会的。
历史和经验都告诉冯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大长公主和阮溥代表的不仅是旧党,还是平城元氏的皇族势力……
有一个自己人在他们身边,其实是极好的。
但冯蕴现在的处境,已经不是重生之初了。
没有朝不保夕,没有生死存亡,她心思也有不同。
尤其在西京见过骆月以后,更不想让阿万再为人妾,陷入暗无天日的后宅争宠……
不如就在花溪码头,做一个快活的老板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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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揭而过,冯蕴没有放在心上。
温行溯是在次日晌午到的花溪。
冯蕴让品书带他用了饭,然后试穿喜服。
“下午涂夫人就到了,她会和大兄交代婚礼的事,大兄可都要记住了……”
冯蕴和温行溯是平辈,替他操持婚礼可以,但有些仪制还是需要有长辈出面。
她找的是涂家坞堡的涂夫人。
涂家坞堡是大晋第一坞,朝廷钦命,谁也不敢轻视,身份上不至于辱没了平原县君。
当然,主要涂夫人是阿母的姐妹。
涂夫人在,就像是阿母在。
温行溯明白她微微点头,“阿蕴放心,出不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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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夫人来得比冯蕴料想得要早。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便笑盈盈叫一声阿蕴,亲热异常。
“蓉姨。”冯蕴迎了上去。
涂夫人握紧她的手,把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听说你啊,又是上战场,又是闯宫的,没把蓉姨吓死。”
冯蕴笑着安慰她,将人请入里间。
她提前过来,涂伯善没有随行,只带了一些料理事务的仆女仆妇,一个个利利整整的,到地方便开始干活。
涂夫人很愿意肩负起冯蕴长辈的责任,不拿自己当外人,冯蕴待她也很亲近。
“好久没办过喜事,这回可让我逮住机会了,一定要好好表现。”
两个人有说有笑,说起婚礼,都十分喜悦。
反观温行溯,温和带笑,但情绪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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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腊月十四。
大婚前一日,远方来赴宴的宾客,大都到了。
一些住在安渡郡城里,一些就住在花溪。
冯蕴提前把住处都安排好了,没出什么纰漏……
就是裴獗,说好回来参加大舅哥婚礼的人,还没有赶到。
冯蕴不知道他被什么绊住了,心下有些惴惴……
黄昏时,夜灯初上,庄子里喜气洋洋,沉浸在大婚的欢欣之中,时不时可以听到笑声。
冯蕴看着这一片喜色,莫名有些心乱。
她带上小满,原本准备到处转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那是裴獗回来的方向。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音震耳。
两侧百姓纷纷驻足看去,唏嘘有声……
好大的排场啊!
这是哪个贵族世家来喝喜酒了?
只见官道那头,慢慢出现几辆车驾,华丽张扬,侍从一律身着便服,但足有十数人,隐隐透出几分逼人的气势……
冯蕴定睛,再看那前方骑马的男子,脑子里轰的一声。
公孙炯、胥持。
再往后,是平安,吉祥,稳稳坐在车辕上……
萧三的亲随怎么会来?
后面那几辆车里,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