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
冯敬尧心里重重一沉。
他侧目,朝裴獗拱了拱手。
“王爷,这是一桩误会。我那不争气的下属,多饮了几杯,闹了出笑话……”
“我看这不是什么笑话。”冯蕴冷笑一声,接过话来,指着段武道:“有大道不走,专挑小径花丛,无人烟处,又鬼鬼祟祟遁入园子,不是做贼,那就是意图不轨。”
冯敬尧侧目怒视,也指着段武。
“冯十二娘,你看不出来吗?他这神情分明就不清醒。醉后行事,如何意图不轨?”
“也许他是装的?”
冯蕴和裴獗对视一眼,唇角微掀。
“一个装醉,一个装傻,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厢房秽乱,也只是你们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要不然,冯夫人方才为何要千方百计地阻止,不让我们的人闯进去?”
陶氏面色大变。
“我没有。”
冯蕴微笑,“众目睽睽之下,众人所见,冯夫人还要抵赖吗?”
陶氏喘息几下,语塞。
她当然不能承认自己那么做,只是为了营造一出维护冯雅偷人的假象……
裴獗不在那个屋里,她们就全盘皆输。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眼下,只能弃车保帅。
陶氏又恨又急,不顾冯雅的脸面,大声斥责道:
“方才我是怕这贱婢耐不住性子,做出什么丑事来,丢了冯家的脸,这才出声维护……十二娘,我们都是冯家人,你也是姓冯的,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了吗?”
冯蕴轻笑,“众所周知,我是被冯家厌弃的。冯夫人还是不要攀亲带故的好。”
陶氏快要被她气死了。
“裴府设宴相邀,我们前来赴宴,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简直是含血喷人,毫无道理!”
冯敬尧看她失态,轻咳一下。
等陶氏闭嘴,他才慢条斯理地道:“雍怀王,我们是齐国的使臣。你无权处置。”
使臣夙来有特殊的政治地位,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晋齐是盟国。
在场的晋臣纷纷蹙起眉头。
岂料,裴獗并不买账。
“此事若不是出在我府上,我自会谨守盟约。然则,这是裴府,是我家中。家宅安宁,不以法论。齐使的豁免之权,岂可逾越私宅?”
这话如当头一棒。
冯敬尧脸色骤然一变。
冯蕴却是轻轻一笑。
她第一次发现裴獗如此能言善道,并且说得毫无破绽。
“来人。”裴獗冷着脸,“给我搜!”
“喏。”
几名侍卫冲入厢房,里里外外地翻找。
两个侍卫夹着段武。
又有一人当着众人的面,在段武身上检查起来。
段武这时已恢复了些许意识。
他看着裴獗冷若寒霜的脸,如坠冰窖一般,整个人用力挣扎起来,大吼大叫。
“你们无权搜我,无权!我是冯公的人,我是齐使……你们无权处置我……”
他的挣扎并没有用。
这是裴獗的地盘。
莫说是搜他。
就算裴獗想搜这里的任何一位王公大臣,只怕他也跑不掉……
哗的一声。
段武的衣裳被撕开。
里衬露出硬硬的一角。
左仲眉头微拧,伸手一拉。
一张油纸包裹的绢布落到他的手上。
左仲看一眼,双手呈送到裴獗的面前。
“大王。”
裴獗的神情冷冽到了极点。
他看一眼面色凝重的冯敬尧。
“打开。”
左仲应声,缓慢地展开那一张绢帛。
当“西京布防图”几个字映入眼帘,庭院里登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吸气声。
“好大的胆子!”敖政第一个出声,走出人群,指着冯敬尧便大声怒斥。
“齐使出使西京,我大晋上下无不以礼相待,未曾料想,你等竟包藏祸心,暗中窃取我西京城防图,这小人行径,简直无耻之尤!”
城防图不比金银珠宝,既是偷盗,其用心,便不言而喻了。
晋臣窃窃,又是骂声一阵。
冯敬尧下意识攥紧手心,冷冷地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冯某到西京后,每日行踪无不在你们缇骑司的探子眼睛里,何来机密可言?除了晋帝照会,我不曾入宫。贵国布防图藏于何处,我也不得而知。就算有心窃取,也无从下手。”
他缓缓一笑,盯着裴獗。
“冯某也好奇,雍怀王的府上,为何会藏有西京布防图?”
好一头狡猾的老狐狸。
他明知晋廷的内斗,还要反咬一口,试图把矛盾转移到裴獗的身上来。
然而,裴獗长身而立,一脸淡然,根本不在乎他的挑拨。
“冯公此计,行不通。还是老实交代,你是如何得到这张布防图的吧?”
四周静寂无声。
冯敬尧黑眸微微转冷。
这晋国就是裴獗的一言堂,就算是阮溥,敢跟新党斗,却也不敢当面指责裴獗本人。
他陡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