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若能早些相遇—枫叶(四十二)(1 / 2)

丹枫似乎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在梦里,他已经长大,成为了持明族的龙尊,龙师们都以他为尊,对他毕恭毕敬,持明族终于成为了他的一言堂。

他的身边没有丹叶,但有其他的几个朋友。

他们相聚在一起,饮酒,谈笑,畅想未来,谈天说地,互相打趣。

后来战争的时候,罗浮迎来了与丰饶令使倏忽的冲突。

倏忽的力量如神明般通天彻地。

看着猩红的天空,他心中苦涩。

倏忽能无数次复活,腾骁当时杀了她无数次。

但是他们云上五骁联手,却连杀死倏忽一次都做不到。

狐人女孩乘着的星槎咆哮着冲入血涂狱界,古老而恐怖的高纬度生命让他几乎冰冷的龙血再度沸腾,死寂的龙心再度搏动。

他们颓然满身伤痕的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女孩对着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高举几乎吸走周围所有光芒的黑日,那黑洞逐渐展开,吸走了光芒,也将她和倏忽一起磨碎。

有人在喊,喊她的名字,丹枫听不清。

他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麻木的心脏传来近乎毁灭的剧痛。

死亡原来如此恐怖。

后来呢?

旁观的丹枫呢喃,“后来呢?”

后来?

后来他们回到了罗浮,以“胜利者”的身份。

何等讽刺。

他们丢掉了自己的生活,换来了所谓的胜利者,他看着夹道相迎的百姓们,他们为了胜利而欢呼,为了存活而开心。

但是这些人,这些百姓们明天就会忘记他们,就会忘记那个叫白珩的人,因为她的死亡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明天的太阳升起,虚拟的天空笼罩,他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痛苦依旧只由他们四个承受,然后到了最后呢,他们几个也会死,该蜕生的蜕生,该入灭的入灭,然后他们也会被彻底遗忘。

真正的死亡永远不只是肉身死亡,而是遗忘。

他看着平常感情很好的几个人逐渐疏远。

应该说,是他主动的疏远。

他不理解啊,他和应星都不理解,镜流和景元为什么能接受?

你们两个凭什么能接受?凭什么能像往常无二?

他想问,想问问他们两个。

难道白珩和你们关系不好么?

难道白珩对你们不好么?

难道白珩不是为了我们而死么?

【凭什么,龙尊大人,你说凭什么。】工匠似乎一夜之间衰老了几十岁,【凭什么只有孽物能一遍又一遍的卷土重来?】

“明天。”那工匠颓然地指向远处虚假的太阳,“明天太阳升起,他们就会将她忘的一干二净,狗屁的烈士,狗屁的英雄!”

他突然暴怒而起,一脚踹翻了自己平常最喜爱的那个工具架,“就连镜流和景元都能接受?凭什么!告诉我凭什么!”

丹枫茫然而空洞的望着他。

他好像突然之间不认识他了。

但是他又知道——他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将一切扔掉,什么遗忘,什么死亡,什么牺牲,什么烈士,什么他妈的光荣,什么他妈的铭记。

将这些统统扔掉,到最后在他们心中熔铸成三个字。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云上五骁为罗浮付出的难道不多么?凭什么她就这样默不作声地死掉,淹没在洪流里?

凭什么那些人会忘掉她?

凭什么那些人敢忘掉他们?

凭什么他们两个,那两个师徒,凭什么他们两个敢接受这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三个字化作了漆黑的锁链,像荆棘一样缠绕住他的身躯和心脏,死死的裹住,似乎要将这三个字印在他心脏最深处。

那么,凭什么?

过往一幕一幕闪动着,他听见那些莫名而重叠的低语。

【责任……】

【龙尊……】

【持明族的延续……】

他一个字都听不清,只听到应星巨大的摔门声,那些纷杂而起的念头就像是害怕了一样,被应星的砸门声吓退回去。

白珩死后第三个月,应星再次找到丹枫。

他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怎么和另外两个人联系了,镜流和景元发过来的消息他似乎一条都没回。

难道就因为他们是长生种,所以能这样轻松的接受好友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