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夫仍然想拒绝,可张八两抢着他的话头说:“虽然你们夫妻俩是想做件善事,可你们并非她的天乙贵人。这女人命煞,被人弃在山中,冤魂不定,阴气极重,葬在你家娃娃身边很容易被童子魂魄给吸引,从而缠上,对娃娃可是大大不利啊。”
他又开始搬出那套天罡地煞酆都大帝的东西来了。
“这山窝虽然是块风水宝地,但也聚气,宜聚就不宜散,你们家这地又在紧靠里的位置,若真的吸了煞气……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话里半个字儿晁荃如都不信,可抵不过它在信服的人面前是真的好用。晁荃如一次又一次见证张八两这信口胡说头头是道的本事之神奇。
还没等他窃喜,那边两个高姓男人就纷纷变了颜色。
高和裕起先还劝晁荃如三思,现在就已经扭头转而开始规劝高大夫三思了,催促他赶紧起坟,犹豫要误大事儿的。
高大夫不知是爱子心切还是抵不过这般督促,慌慌张张应和,转身奔家里院中拿铁锹镐头回来,拢共也没超过一分钟。
几人合力,挖开了那无名氏的坟堆。
屋里女人也被惊动了,匆忙来看。自家男人跟她解释了一番后,她也没再说什么,回家找来一方干净的包袱皮,想待残骨取出后要给包好。男人说这儿阴气重,接过了布就把妻子撵回家去了。他们终归是对张八两的话不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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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塚挖得很深,虽不是上好棺木下葬的,但也算是心诚意实了。
待众人将残骨取出,张八两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巧手翻转几轮叠出一个漂亮的小人。他在惊诧的目光中将小人放进空坟里,又从茶园子角上舀来一勺清水,郑重其事地撒在纸人上,而后拎起铁锹将坟塚回填。这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愣着干嘛?来填土啊?”张八两招呼着看得惊呆了的高和裕跟高大夫。
“我用纸人替代,这算是个‘衣冠冢’,你们还是可以照常点香烧纸的,”他一边铲土一边对高大夫劝慰说,“既不用担心娃娃被缠住,又是功德一件。待事情查明后驱了煞气,再将这残骨与纸人调换回来重新入土,两不耽误,各得其美。”
张八两这话很是管用。高大夫听了脸上不再凝重,甚至有了一丝笑模样,干活干得更起劲儿了。高和裕从旁竖起大拇指,呆愣愣地夸了一句“高人”。
而另一边,晁荃如就捧着那两截残骨原地开始研究起来。
旁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到了他手上都是香馍馍。他眼睛都没从那骨头上抬起过一瞬,更没在意张八两与他默契的“表演”。
因为这骨头打一眼看去,晁荃如就知自己直觉灵验了——它果然不对。
不论是股骨还是臂骨,末端头上那不甚明显的小小切面都着实刺他的神经。
自然腐朽的尸骨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人工的痕迹?很明显,骨头是被利器分割过的。这根本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而是被人分切的碎尸!
如此便能解释为何只有臂骨和腿骨被大水冲下,因为那“坟”里,就没有其它的部位。
晁荃如眉毛拧成一团,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虽然高和裕先前说这骨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确不假。正常情况下,肉身化为白骨都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往常人们会认为至少要经年累月,甚至十年二十年之久。但其实,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白骨化比想象中更快。比如山林里这种潮湿温润虫蚁横行的地方,倘若掩埋不深的话那约莫都用不了一个月。
恐怕,这骨头,并非是前人埋下的,事情搞不好就发生在近期。
倘若两个孩子遇害的地方真的与这两截碎尸相距很近,那他们的遇害会不会与碎尸有所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