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月再次深深叹息,点亮手机屏幕,翻找通讯录,边用杨天铭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开口,像在自言自语。
“所以……成辛以确实是在查‘7·26’那桩案子,而且你也知情。”
……
“……草。”
连着被下了两轮连环套的“杨老虎”威风尽失,臭着脸,仰起脖子骂了一句,骂的是自己智商掉线的愚蠢。
“……我……我不跟你说话了!”
方清月目的达成,自然毫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过,我现在确实要去一趟东城看守所,调出段世超进监做全身安检时的监控录像来看看。麻烦杨警官……嗯,捎我一趟吧?”
杨天铭烦躁地转过脸去,系上安全带,闷不作声发动车子。
方清月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汹涌雨幕,改用郑重其事的语气道。
“不过还是谢谢你,杨警官。”
杨天铭顿了顿,眼角瞟了她一下,又马上移开,有些气急败坏,粗声粗气嚷吼。
“用不着。今天就算我不来,就徐墨那怂样,也未必敢真的对你怎么着,况且楼下还有值班的警卫员呢。”
“不是今天的事。”
方清月摇摇头,嗓音压低。
“今天的事是你和成辛以之间的约定。我只是想正式谢谢你,当年在安长镇救了成辛以一命。我不敢想象,如果当时不是你,他会怎么样。”
“哼。”
杨天铭没甚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就更不用谢了。要是天底下人和人之间的互帮互助全都计算这么清楚,还上哪儿去找真兄弟。”
方清月抿起嘴角,垂眸发现手机屏幕终于亮起来。
她接起电话。
“陈医生?”
“哎,方法医呀,你找我?”
市北医院急诊部中年女医生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
方清月应道。
“对的,有点事情想麻烦,现在方便么?”
“方便的,做了台手术刚结束,下来才听护士长说你给我留言了。说吧,怎么啦?”
“我想调一下段世超母亲生前的所有医疗记录,因为要得比较急,恐怕等不到明天早上,您看现在能帮我调一下么?”
“……段……”陈医生回忆了一下。
“……哦,就是上周那个闹事砍人的案子吗?”
“对。”
“好的,没问题,他母亲之前就是我同事那边的病人。那我现在去,等下微信发给你哈……哎,刘护,就是你,等一下!”
陈医生听上去是远离话筒,在叫身边经过的其他同事,叫住之后才又跟方清月解释。
“方法医稍等哈,刘护之前就是照顾段世超母亲的,我跟她说一声。”
又转向另一端,复述了一遍方清月的要求。
“市刑警队需要你负责的那个闹事家属的病人的病历记录,你快点去调,现在就去。”
“咦?”
刘护在电话那头更远处发出一声疑问,似乎对这个调阅要求非常意外。
方清月也听到了,便问。
“怎么了?”
那位刘护似乎接过了电话,声音更近了些,是个年纪不大的女性。
“侬要调啥?”
方清月耐心重复第三遍,把重音放在“所有”二字上。
“段世超母亲于文秀,要她生前所有的病历记录。”
刘护又不厌其烦“咦”了一声。
方清月久坐实验室,多数时候都不太擅长跟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周旋,听到这儿有些困惑。
“有什么问题么?”
“哦,不是,就是……”刘护道。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之前吧,你们那边已经有人打电话找我调过了,我刚把病历发给他。”
她转头看看杨天铭,后者仍叼着牙签、目不斜视专注开车。
她问。
“是刑警队的人?”
刘护呵呵笑了一下,笑声短促,显得有点傻。
“对呀,就是一个讲话很凶、但身材很好、长得特别特别帅的男警官,好像是你们的负责人吧,上周案发的时候也在我们医院的,就是最帅的那个。他刚刚打电话来要你要的病历。你们讲的内容完全一样,说话的重音咬字都是一模一样的欸,难怪是同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