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院子本就较为安静,到了冬日,更是与外头的热闹好似分割开来。众人穿过连廊,再走过一处水榭,终于到达了主屋。
谢宴周带着玉珠走了进去,察觉到她面上有些不安,他捏了捏她的手。玉珠看过去时,却只看到他的侧脸。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目光坚定温和,从不惧怕什么。
察觉到玉珠的眼神,他看了过来,却见她已经没看他了,或许是顾及仆妇们都在,他没说什么,只是步子又放缓了些,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外间早有仆妇进来通报过,谢宴周她们来时,外头守门的丫鬟齐齐问安,又为她们掀开了厚重的门帘。
见到人来,坐在堂上老夫人眸中闪过欣喜。
平日她总觉得她孙子过于冷清,偶尔甚至会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一直不娶妻,其实这次她猜出来她孙儿或许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人家女娘嫁给他。
可是作为他的祖母,她又抱有私心,盼着孙儿得偿所愿。
她的孙子她知道,一直以来都没强求过什么,人生好像就是这样顺风顺水,却也无波无澜,心如死寂。
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他被迫成长也失去了许多。所以当时即使知道他是强求,却也没多加阻拦。
屋里众人神色各异,若说谢老夫人和谢二老爷是开心,那谢二爷谢四爷以及家中的小辈却是带着好奇。
玉珠抬眸,看着堂上坐着的老夫人,才发现相较几年前贺寿见到时,老夫人老了许多。
她身着檀色福寿纹大衫,头戴抹额,头发白了大半,两颊微凹,面色发黄,是生病的模样。
几月之前她也听仆妇们说起过,谢琰和表姐楚玉出事后,老夫人便生了一场大病,只是上次她出府时,听说已然好了许多。结果现在却是这般憔悴苍老。
玉珠没有再多想,被屋中这么多人看着,她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的往谢宴周身侧之后靠着,妄图用他高大的身影遮盖各式各样的视线。
不过屋中的都是亲眷,她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打量,这让她心里好受许多。
她再抬头时,却正对上老夫人的眼,老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打量和好奇,眼神平静,只静静看着她,眼神里透着睿智和透彻。
这样的感觉让玉珠心生畏惧,老夫人的眼神好似轻而易举就能看破她的小心思,她不安赶忙将头垂了下去。
老夫人也在看她,这新进门的孙媳穿着大红色并蒂纹交领袄衫,旁人穿着有些艳俗的颜色,她却只让人觉着婀娜多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是见她垂下头这个举动,老夫人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担忧和不满。
这样的女子做她家的儿媳,实在不太合适。大家族的女子,哪个不是大大方方的,若是见她看着,恐怕还会笑着说几句吉祥话。
可这个孙媳,到了今日已然坐上国公夫人的位置,但见到人时却还是下意识的回避,身上没有半分气势和大妇应有的大气。
就算以往她不喜欢的贺氏,在外头待人待客都没得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