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深吸了一口气,“涉及的要素太多了。出发港口虽然在昱州市,但放下徐晓汀尸体的地方是游轮航程中途地带的小岛,首先检查尸体的并非我们辖区的法医,后来的勘察也由当地刑警进行。提交回来的只有几页调查结果,我废了点功夫弄到了当地更详细的电子档案,但里面关于侦查过程的叙述也很草率,只说放置毒药的瓶子在徐晓汀随身物品中发现,而她在船上的熟人没有杀人动机。综上所述,他们认定她是自杀。”
归根结底,一个自杀的人又怎么能无端在死后操纵只有自己的尸身腐坏?一开始定性为意外的情况下,瓶子可以在许多时间段内被他人放入徐晓汀的随身物品。无论如何,在缺乏实际证据的情况下如此草草结案,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大有问题。
而以上所有的细节都被完全忽视,调查档案中的展示几近于无。
常年浸润在极端环境的刘澈自然最清楚这种事里的蹊跷,“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员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应该是调查团队的问题。”
陆遥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一说法。
但无论如何,他们目前所有的也仅仅是按照流程必须记录的徐晓汀尸表状况相片,以及一些当时在徐晓汀身边的人的口供——还有陆遥近期的研究重点,那些关联人物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以及如今身在何方。
而刘澈倒是有一个想法,来自他听到过的一些小见闻。
“虽然这事对我们来说不太吃惊,但在大多数人眼里,游轮上有停尸房这件事不那么正常。既然你也觉得徐晓汀的尸体被送去的过程有问题,你有没有调查过具体位置?资料里没有涉猎,哪怕不知道游轮上的太平间在哪里,这也是一条路。”
他的本意只是寻求线索,但没想到遇到了“意外之喜”。
其实这个话题对刘澈来说是难得的陌生。他不是没跟过有钱人,只是见的有钱人多半奢侈的没那么张扬,口味通常比较接地气,不是很爱好把自己关在这种近似封闭、让人有机会堵在港口一窝端的地方,后来作为普普通通一个小警察也不可能有这闲钱。
他自己也就在看电影的时候见过这玩意,第一反应也只是游轮撞冰山的某部爱情题材灾难片,以及里面种种上世纪的优雅舞会和放置在桌上却盛放着摇晃液体的高脚杯。
相对而言,陆遥的体会倒是比他要真实一些,也更符合时代背景。
——毕竟她确实搭乘过类似的旅行巨轮,虽然当时只是个小学生。
“关于这个嘛……我其实还真知道……”提起这个话题,陆遥还有些心虚,“船上就那么点娱乐,网要付钱开,我爸妈倒不是没搞,只是正好觉得我小小年纪网瘾略大给我掐了,我把能玩的都速通了就只能去探究游轮怪谈——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太太跟我讲的,本来是看我可爱想吓唬我玩玩,结果我逆反心上来拉着她就要跑去找停尸间。”
“……那位外国的老人家最后还好吗?”刘澈实在很担忧外国友人逗小孩逗到捣蛋鬼身上的后果,尤其对方貌似还是一位通常来讲不是很抗折腾的老人。
“没事的没事的。”陆遥忙道,“我们探险到半道就被保安给截胡啦!说起来那个奶奶逃跑的也忒快,我估摸着年轻的时候怎么也得是个运动员吧。也不止是因为叛逆,我那阵子就特别容易犯中二病,对生生死死的东西觉得自己不忌讳就显得很成熟。”
刘澈心说你现在貌似也好不到哪儿去,但终究还是秉持着合格成年人的眼力见没说出口,只是换了相近的话题,“我听人说过,游轮载客量太多,如果死亡数量太多导致太平间满了,这种地方有时候还会把尸体放进储藏食物的冷库,甚至有个例会放在储存饮料零上温度的冷库——如果在那里,也许是会腐坏到这种状态。”
虽然对正常人来说这种尸身储存方式听起来残酷且反胃,但这确实像作为封闭世界的海上“孤岛”里非常情况下能出的事。只是和非自然死亡联系起来,总归更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