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北躲之不及，迎面而来的花花绿绿的丝带飘悠悠散落在他的头上，有几缕悬挂在发鬓边上，平白增添出几分娇艳来。

“哎呀呀，秦总娇媚地跟花儿一样。”周文英啧啧称奇。

“哈哈哈。”莫总传出爽朗的笑声来。

莫总的笑声其实特别有感染力，那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是女中豪杰的类型。

苏叶莱弯着眼睛直乐。

只有秦砚北无语地看向45岁的莫总，没想到莫总这么幼稚，居然还在玩他小学才玩的东西。

莫总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连忙解释：“不是我，是我儿子，他要过几天才放假回来，怨你来早了，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等等，我拍个照片给我儿子。”

莫总掏出手机来，咔嚓咔嚓响了几声，短短两三秒钟，又将手机装进西装裤兜里。

苏叶莱不免咋舌。

这也太敷衍了吧。

“小莱，来来来，你坐这儿。”

莫总的大嗓门，招呼苏叶莱入座。

等苏叶莱坐定，只听莫总拍了拍手道：“节目开始。”

然后就从另一个门冲进来一群人，手中拿着手册，耳上戴着耳麦，排列整齐了之后，对着来宾展示了一段诗朗诵。

周文英也去了台上，一本正经念诗歌。

苏叶莱很久没有见这样别致的表演了，上一次还是在初中，后面高中和大学都没再看过诗朗诵了。

她抿着唇听，努力作出严肃认真的模样来。

但是听到周文英东北大拉碴子口音出来的时候没忍住，噗嗤乐了出来。好家伙，这朗诵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和家乡特色。

“听着不太标准，只可惜我儿子没来，不然高低给大家展示一首诗朗诵。”

莫总有些遗憾。

她怪想儿子的。平常儿子学业忙，只有等放假了才能见上面，自打2月中旬开学到现在，她跟儿子已经四个多月没见面了。

周文英跟鱼一样，欢跃下来，询问苏叶莱：“小莱小莱，如何？我念得如何？”

苏叶莱笑了笑，今天被秦砚北这么一带，莫总和周文英都喊她小莱了。

在灼热的目光下，苏叶莱硬着头皮夸赞了一句：“声情并茂，乡音袅袅。”

周文英便咧了嘴直乐呵，看到苏叶莱筷子上夹的菜十分诱人，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你吃的这个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话梅鱼片，和盐水虾放一起的。”

“哇，这神奇的好东西我必须得尝尝看。”周文英惊叹着拿起来筷子。

莫总提醒：“从今天开始，强制规定，每天少吃一口。”

周文英转动眼珠子，爽快道：“好咧！”

手却停不下来了。

“这个话梅鱼片太开胃了，我瞬间又饿了。原本能吃十口的，但是莫总让我少吃一口，那就只好吃九口吧！”

苏叶莱看周文英吃得香，想到上回部门聚餐，她端着碗直接跑别人的地方吃席去了。

后来听说周文英和席面上的人交谈愉快，因此谁都没想到她走错了包间。

说起来，是个绝对的社牛。

有她在的地方，再尴尬的事情，都不会有尴尬的氛围。

吃饭间，秦砚北询问莫总：“二姨身体如何了？”

“她啊，还是老样子，双重打击，身体哪里受得住，你给请了医生在家里住着，啊宁干爹也给找了医生团队过来看过，心里郁结着，吃再多的药也不能起效。”

莫总叹息。

自家妹子半生坎坷。

10年前，丈夫牺牲了。

5年前，儿子牺牲了。

原本因为早产，身体就得养着，可这么双重打击之下，之前养的全给还回去了，一直缠绵在病榻。

医生看了一波又一波了，可是没见什么效果。

叹息之间，看到苏叶莱。

这姑娘长得是真像她的妹夫和侄儿。

得有七分像。

特别是那双出挑的眼睛，以及挺直的鼻子……

嘴巴倒是不像，小巧玲珑的，更像二妹……

想到这儿，莫总不免呼吸一滞。

苏叶莱觉察到了这道目光，她低头吃着菜。

刚才的话题她插不进去，不知道那个二姨是谁，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就没有参与。

可莫总很少这样注视人。

苏叶莱不免心中疑惑，那个二姨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她的妈妈没有姐妹，倒是有一个哥哥。

远些的亲戚里边，好像也没有哪个是二姨的。

气氛一时之间凝滞起来。

秦砚北也难受，邓泽宁是他的战友。

五年前出任务的时候，他们一起见到了苏叶莱，当时还开着玩笑道，这姑娘是不是散落在民间的妹妹。

可那之后，便成了永别。

消息被泄露出去，他们被人设下陷阱。

火光四起的那一瞬，邓泽宁拼尽力气将他推了出来……

之后就被熊熊大火吞灭。

他虽然没有被烧到，但是屋内崩出来的铁片锋利，刺中了身体的好几处地方。

之后又跟追踪他的人缠打了一会儿，几乎是用尽了力气。

好在春天周围草丛繁茂，能够藏身。

秦砚北把近身的几人放倒后，就沿着河流的方向往东面跑。

身后的人追了一段路后，没有继续跟着。

他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再次看到了苏叶莱。

女孩像是被他吓了一跳，一双惊慌的眼眸像小鹿。

不过她很快又镇静下来，蹲下身询问：“我该做什么？”

秦砚北艰难道：“包里，我手机的第一个电话，拨出去，告诉对方位置。用酒精帮我清洗一下伤口处，纱布包扎起来。”

说完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就是在六叔那里了。

他躺在床上，能够回忆起昏迷之前她的眼眸，沉静似海。

这个姑娘的应变能力很强，能够迅速从惊慌之中沉静下来，做事情有条不紊，胆子也很大，是个好苗子。

只是他在向上级汇报的时候，有意省略了苏叶莱，只说一个姑娘路过，再多就没有描述。

经历过邓泽宁的事情之后，他有一点点的私心。

希望那姑娘可以平安快乐的生活。

不希望因为她出色的反应和行动能力，而被组织看上。

他痛心于邓泽宁的牺牲，所以更希望那个像邓泽宁的姑娘，能够远离他们，不被打扰，安稳生活，平安终老

所以后来就算多次回忆起那双眼眸，依然没有去寻找她。

直到再次见面，才知道，原来，这五年来她过得并不好。

苏叶莱敏锐感觉到，两束目光打在她的身上。

一束源自于莫总，是探究的。

一束源自于秦总，是哀伤的。

她有一些毛骨悚然。

总不会，她就是那个二姨？

盯着她做什么？

她身体不差啊！

想到身体，苏叶莱想起了余意来。

上回拜托了秦总，也不知道找到医生了没。

她便抬起头来，直愣愣对上秦砚北的眼睛道：“秦总，有合适的医生给我解释一下。”

莫总关切询问：“小莱，你身体不舒服吗？”

苏叶莱摇了摇头：“公司同事，早产了一个多月，体质差，家里寻了几次医生，效果不太好，想着给她再找找。”

“和我二妹很像，要不然让我妹妹的医生过去瞧瞧吧。”莫总对着秦砚北道。

这医生是秦砚北请来的，所以得征询秦砚北的意思。

“嗯，医生在B市还有一些病人，暂时走不开，余意的情况我已经说了，大约下周三会过来。”

周文英一听余意两个字，停下筷子：“余意，我们要好，她确实病怏怏的，身上还总有点药膳的味道。”

“你如何知道是药膳，而不是药？”

“又香又苦的味道，相信我，绝对是药膳。”

莫总无奈，周文英这小狗一样的鼻子，还真的挺灵的，啥吃的，嗅一嗅，大概能说上味道来。

当初应聘的时候，正是看中她的这一项技能。

零售行业，需要周文英这样，对食物敏锐的人。

凝滞的氛围被打破。

聚焦在她身上的两束光只剩下一束，苏叶莱自在了一些。

她现在清楚了。

刚才的二姨，指的就是莫总的妹妹吧。

饭后，秦砚北拉着苏叶莱散步。

周文英欢乐像只爬不动路的小鸟，扑腾着翅膀没挪动脚步，嘴上嚷嚷：“等等我，我也要一起去。”

“周文英，上班时间到了，你去上班。”莫总拦住了她。

“莫总，我吃撑了，先消消食，吃完坐着得长赘肉。”

“该长赘肉。”莫总掐了一把周文英的脸。

“啊呀，疼疼疼，我不去，我不去总行了吧！你就撮合着秦总跟小莱吧，连我都不让靠近。”周文英嘟囔。

莫总瞧着这敦敦实实的姑娘，看来姑娘并不傻，还是看得明白的。

“秦总难得谈一次女朋友，你少打扰。”

“他们办公室里天天见面的，我多久才能见到苏叶莱，哼，小气鬼。”周文英说着说着，就来气了。

莫总偏心眼儿。

“那不一样的，风景好的地方浪漫，浪漫能增进感情。明后天他们游玩，你不要跟着。”

“不是吧，我也想玩啊！”周文英再次嚎了起来。

“我陪你，现在禁渔期结束了，鱼肉肥美，周末带你去海钓。”莫总拍了拍周文英的肩膀安慰。

“好耶！”周文英立即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