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知斗志昂扬地从正门入黄城,高高的城门下,不容一个小小的他通过。
“路引!”守城士兵身穿铠甲,面露冰霜之色,立刻拦住了眼前的乞丐。
“我没有路引。”
“黄城不缺乞丐,你走吧!”
“但是我听说,若真有流民,黄城是愿意收留的,现在难道不可以了吗?”木知认真地问道。
“黄城的流民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士兵冷冷回答。
“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的。”
“黄相大人进城,闲人回避!”忽然间,两旁的士兵齐刷刷跪在了地上,共同参拜着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刚刚的士兵一把拍倒了木知,木知苍茫之间匍匐在地,吃了一脸土。抬头间刚好看到了马车车帘被掀开一脚,露出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木知呆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又见到了那个人,那是他的师父。
“师父。”他无意识地喃喃叫道。
不错,那张脸正是他的师父,却是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眼神:冰冷残酷而又蔑视一切。
师父看向了自己这边,却没有看到他。就像没有人在走路的时候,去观察路边的蚂蚁们有什么不同。对于人来说,路边的蚂蚁,都是同样的蚂蚁。
木知趴在地上,有些难过,一动不动。
车队过去了,士兵们又变得颐指气使了起来。刚刚那个人踢了木知一脚:“小乞丐,你该走了!”
“我要进城,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去哪。”
“从哪来,回哪去。”
“我不会回去。”
“那你是找打吗?”
“打我一顿,就能放我进去吗?”木知的眼睛露出一抹光亮。
“你小子是不是……”士兵揪着木枝的头发就要发作,忽然却松了手,拔掉了他头上的发簪,仔细看了又看,然后看着木知,恭谨地将发簪双手递过,连连低声赔礼道:“刚刚多有得罪,还请您高抬贵手。”
木知不明所以地接过发簪,说:“没什么的,我能进去了?”
“您请,您若早拿出这个,小的断不敢如此放肆。”士兵立刻让开了路。
“谢谢你。”木知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和甜甜的酒窝。
一身破破烂烂的木知就这样走入了黄城,守城的士兵自此心里却惴惴不安好多天,这些天里,他一想到那发簪,就会在夜半醒来。
那支发簪远看没什么,但细看来却是沉香木,而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上面却刻着徽记,那是五大神族中的高等神族才能使用的徽记。
所以哪怕木知是个奴隶,也不是普通的奴隶,更不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何况那人举止如此怪异,谁知是哪个大人物在做什么秘密活动。守城士兵牢牢地闭着嘴,不敢对任何人说,只是暗暗祈祷以后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木知进入了黄城,他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打扮让身边的很多人都不自觉远离了他。但是却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也没有人露出特别明显的嫌弃眼神,因为这里是黄城,任何怪异的行为、怪异的打扮,都不算事怪异。
他走到了一条河边,看着河面上自己这落魄的倒影,有些憨厚地笑了。然后他再次取下了自己的发簪,这发簪是离开密林后,风临插在他的头上的,回想起来,他很开心。
但是他轻叹一声,似是在告别,忽地松手,发簪便落入了水中,随着流水漂流而下,再也不见踪迹。
接下来,木知似是放松了许多,大踏步走向了黄城的人流之中,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开一家医馆。
……
……
丹家今日有客来访,对方有官身,却只穿着常服,他眼睛不大,却很是精明的样子。
“周寅大人?真是稀客啊!今日审刑院不忙?竟一阵风把您吹来了?”丹府之内走出一个人,瘦削至极,像个笔杆子一样,说话间摸索着嘴边的两抹小胡子。
“来都来了,丹华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黄寅客套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当然当然,快请快请。”丹华马上让出了位置。
丹家建筑以朱红色为主,红墙黄瓦,甚是富贵。一路走来,两边种满了火红的枫树,一年到头,都是红叶满枝。
二人很快来到了一棵高大的古枫之下,那枫树不知有了多少年头,哪怕是十人合抱怕是都不够。
古枫之下的地面上架着很多画板,画板上无论是山水奇石、花鸟虫鱼,还是各色器具都一应俱全,栩栩如生,但唯独没有人物画。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画人是一种诅咒,因为只有死人才会变成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