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唐五十年,诸首领及贤士于王城觐见唐帝,其中有夷部落新任首领姒熙及姚地贤士重华年少有为、惊才绝艳,尤为唐帝看重。帝欲择族中贵女赐婚姒熙,姒熙以男儿当先立业为由婉拒,帝叹之:“姒熙有少昊遗风,我陶唐未来之柱也。”故封姒熙为鲧(gun三声)伯,领夏、阳、炎三地部落。
姚地重华,甚伟岸,身高八尺有余,目生双瞳,瞬目生辉,贤才出众,帝甚厚之,曰:“此子不凡,可托之与国。”重华未娶妻,帝笑曰:“我有三女,大女娥皇,二女女英,三女叔陵。大女聪敏敦厚,二女貌美伶俐,皆为韶华之年,重华心悦何女?可与重华为配。”
重华躬身曰:“重华无所求”
帝大悦,拊掌笑曰:“善!重华大才,我甚爱之,欲将娥皇女英同嫁重华,长女为妻,二女为妾,可否?”
重华行礼:“可,帝厚爱,重华惶恐,无有不可,全凭帝安排。”
姐妹同嫁姚重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富宜氏寝殿,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女英本是十分惊喜,毕竟她也算得偿所愿,嫁给了心上人。只是当听说自己要和姐姐同嫁时又开始不满,她不敢找帝父抱怨,对娥皇也是又惧又恨,只能对着母亲抱怨:“同为帝女,为何我要为妾?我与重华两情相悦,娥皇非要插足其中不说,还要死死压我一头?凭什么?我哪点不如她了?帝父为何如此偏心?”
富宜氏也垂泪涟涟。女英一贯是她心头肉,出身高贵,按理可嫁与部落首领为妻,享一方尊荣。没想就这么嫁给了一个平民不说,还是为妾。她一贯被帝妃散宜氏压一头,自是明了妾之艰难,又怎么忍心女儿吃和她一样的苦头。
只是帝诏已下,四海皆知,绝无更改可能。
两母女的哭闹怒骂并没有影响到娥皇和叔陵。
此时二人在蚕室饲蚕,消息传来时,娥皇正将桑叶铺满竹匾,然后将黑色的蚕种细心的铺展于上,闻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在听说姒熙拒婚时手指颤了颤,不过她很快掩饰过去,继续干着手中的活计。
叔陵心下震惊:“姐妹同嫁姚重华?那么他便是传说中的舜喽?”
事情兜兜转转,虽然结果和大家期待的不同,倒也算是尘埃落定,最终回到了历史的既定轨迹。叔陵心中长舒一口气,天知道,这两天她都要被两个姐姐不走寻常路的样子给吓死了,各种反转、误会层出不穷,可怜她一个四岁的娃娃天天皱眉,都快皱出抬头纹了好不好。
不过娥皇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她忍了很久,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娥皇姐姐,对这个结果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呀?”甚至还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娥皇手中活计告一段落,与叔陵坐在一处,笑着摸摸她的头:“因为姐姐早就猜到了呀。”
“姐姐好厉害啊,姐姐教教叔陵吧,叔陵也想如姐姐一般聪明。”分明每次对话她都在啊,她还知道最终结果呢,这样她都猜不中,那么娥皇是怎么做到的呢?叔陵真心求解。
“叔陵本就是个聪明的姑娘。你还小,姐姐本想让你再无忧无虑的长几岁。只是如今,我与女英同嫁,母亲是个糊涂人,帝父虽疼你,却也迟暮,你得学会保护自己,所以有些事也该告予你知晓了。”
娥皇说完,双手抱膝,望着竹匾中的桑叶出神,良久方道:“帝父看起来亲和慈善,却能以“贤者居之”的理由从伯父手中夺得帝位,又在位50载,心思之幽微深远,远非我等能揣测。所以你切莫如女英一般,以为帝父待你好就恃宠而骄,殊不知,在帝父眼中,我们这些女儿,只是他用来拉拢四方首领的工具而已。”
“只是再强大的人也逃不过生老病死。帝父老了,哥哥们又不中用,四岳首领近年来渐起异心,欲拿“贤者居之”的借口推举新帝,轩辕氏血脉日渐凋零,这未来新帝恐非出自我太昊、少昊二脉,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姚重华。”
“大势所趋,帝父无力扭转。姚重华非等闲之辈,帝父需要亲信之人对他监视制约,及时将消息传递回王城,方便帝父防范决策。倘若最终仍不得不立姚重华为帝,那么帝父就更需要提前与他建立起更紧密的联系,以保证我陶唐血统不绝。而只要将自己的女儿嫁与姚重华,这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哦。那将女英姐姐嫁过去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娥皇姐姐也嫁呢?”
娥皇似笑非笑:“女英愚蠢又自私,嫁给重华后恐怕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你觉得帝父会将希望压在她身上?恐怕真有异变,倒戈最快的便是女英。”
她收起笑容,神情郁郁的说道:“所以,我嫁与姚重华是必然之事。至于女英,本来还有些用处,不过既她已委身于姚重华,那便是个废棋,还不如直接扔给姚重华多一重保障。毕竟女英生的孩子也是他的外孙。”
叔陵觉得自己和这些心有九窍的人精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傻大姐,这些心思谋略,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那,娥皇姐姐不会不甘心吗?”被自己的父亲作为棋子随意摆布,她就不生气吗?
“不甘又能怎么样?且我们生来尊贵,既享万民供养,自也应尽帝女之责。”
叔陵叹了口气,做女人难,做皇帝的女儿更难。她搜肠刮肚的找关于娥皇女英的历史记载,想好生安慰下姐姐:“娥皇姐姐,如果姚重华真的能接手帝位,那你是帝妃,就可以辅佐丈夫执政了,这样正好可以不浪费姐姐的才华啦。”她记得娥皇胸有大志来着,这个理由应该能让她高兴一些吧。
“傻妹妹,姚重华可不似姒熙那般单纯简单。他能以平民身份走到这一步,心思之深,怕是要胜于帝父,又怎会不知帝父用意呢?他接受我与娥皇,相当于接受了帝父的示好,而我们两个只是双方交易的棋子而已,他又怎会让我插手政务呢?怕是防着还来不及。不仅如此,若我所料不错,他还会挑唆女英嫉恨帝父、与我不和,只有我二人两败俱伤,他才能安心。”
说完,娥皇轻轻环着叔陵:“叔陵啊,姐姐不能再护着你了,你要好好的长大,保护好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