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衙,已经有一大群人在等我了。
这是那群没有考上举人,年龄偏大或者身体不好,没力气再搏一搏的秀才们。
我刚一出现,将近十个胡子拉碴的秀才一块拱手鞠躬,达到了90度,还非常整齐的说道:“拜见恩师!”
又是这个恩师,我就听不了这个恩师,感觉我像是七老八十了一样。
“赶紧起来吧,别搞这虚头巴脑的。来个嘴快的,赶紧把这段时间的形势给我讲讲。”
虽说于将军,他们告诉我,尚可喜这边根本就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做戏的。
但是万一人家假戏真唱,来个假亦真时真亦假,怎么办?
所以不管人家怎么办,先要把自己的事情办好,这样才能保证以不变应万变。
一个口齿伶俐的老秀才非常言简意赅的,把我不在石鼓县的这两年多的情况,三言两语就给我说清楚。
第一阶段,是我们一群秀才跑到南京去考试,这个阶段石鼓县和铜鼓县是一些我安排的老城的童生在管理。
实际上,我当县令的时候,基本也不管什么事,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些手下去办。
所以这个县令要不要的,根本不吃劲。
第二阶段是这些秀才们返回了铜鼓县和石鼓县。他们很自觉的就担任了县丞主簿等等这些职务,当然是他们自己给自己认命的。
他们一上任之后,显得就个县城就正规起来。因为他们手下有团练,轮流的让团练在县城的外面巡逻站岗,这个县城的档次好像一下子就提升上去了。
而那个被吓跑的县令,估计就是看到了那些穿着缴获来的清军的铠甲,巡逻的团练。
然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上边都没有县令过来,搞的两个县的那些书生天天的骂街。
因为他们想成为童生,想去海口参加秀才考试,还都梦想着成为秀才之后能有50人的减税。
这个时候就显出县令的重要性了,没有县令,就要不来考试题,就没法组织考试,就算是这群秀才弄来试卷,能够组织考试,但问题是这些童生的身份必须得由县令签字盖章。那张童生身份的证明才能生效。
后来终于来了一个县令,大家期盼这个县令能够顺利的给大家组织考试。
结果还没等到考试季,那位县令就被清军打包给扛走了,你说一个行走的一千两银子,他不老老实实的让人把自己守好,自己瞎跑什么?
根据这些秀才们组建的情报系统,很快就确定是哪个部队的清军把县令给绑走了。
大家正在凑钱,准备把这个县令赎回来,一千两银子嘛,一家拿不出来,十几家还拿不出来吗?
还没等把钱凑出来,清军那边的线人已经把话传过来了,这个县令已经投降了,不用管了。
而这个当了叛徒的县令,很快的就把石鼓和铜鼓两个县的真实情况向清军进行了汇报。
要说按照目前的考试方式筛选出来的人才,综合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别看只在我们县城里面呆了一个多月,但是通过他的观察,还有他那些亲信搜集情况,把两个县的情况基本摸的七七八八。
然后就把我们的内情全部给卖了,当然,尚可喜早就派出手下认真的侦查过我们的,很多情况都了解。
但是他们确实不知道,现在这两个县,竟然没有正式官员了,更没有驻军。
这两个县城井然有序的状况,确实把他们的侦查人员给搞糊涂了。
现在这个石鼓县是不是就又恢复原来的那种状态,想来抢一把就来,想走就走,只要别被于家军的部队逮到就行,铜鼓县是不是就能收回来?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于家军号称的正规部队虽然距离石鼓县和铜鼓县县城的距离都很远。
但是,现在铜鼓县和石鼓县,有了一大堆的秀才,而这些秀才几乎没有一个会把那50名团练的免税不当回事。
就算是那些还想向上进一步的,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学习,锻炼身体,但是为了给家族省点钱,还是会花一部分时间把手下的农夫、佃户,训练一下。
用竹棍和草绳让他们分清楚哪个是左脚,哪个是右脚,让他们能够齐步走跑步走。
队列训练这个东西非常能够唬人,不管这群士兵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还只是一群还扛着锄头的农民。
只要几个人能够整齐的排成一排,一群人能整齐的排成几列。
不管他们是统一的拿上锄头还是铁锹还是长枪,一行动起来之后就会给人一种震撼感。
真和清军去拼刺刀,肯定是一哄而散,但是排着队出来吓唬吓唬人,是足够用了。
这些秀才的家庭也就是个小地主,或者是土财主的水平,给这50名团练配整齐的衣服,那是不可能的。
连给大家找50个枪头用一用都非常困难,所以基本上都是用竹子削出来一个尖,扛着当长枪用。
但是他们,除了长枪,还是给自己手下的团练添置了一项统一的装备,那就是斗笠。
找上一个技术好点的工匠,统一尺寸,坐上50顶斗笠,当然,这是我当初给他们出的主意。
斗笠的尺寸,和外观一定要和普通的斗笠有所区别,这样才能显得特殊。
然后两个县的秀才们,开动脑筋设计了一款和肩膀宽度相同,但是能够遮住大半张脸的,一种尖尖的斗笠。
当50个人,拿着同样尺寸的竹竿长枪,带着同样颜色规格的挡住大半张脸的斗笠。
排着整齐的队伍,一声不吭的,从街道上走过的时候,晴天还好,阴天的时候,远处只能看到一堆斗笠人,慢慢的走来,根本看不清脸,下雨的时候大家穿上蓑衣,那就更吓人。
而些不了解情况的外地客商很快就把阴兵过境这个名词,传的到处都是。
这些队伍吓唬老百姓很管用,吓唬清军也一样管用。
特别是在海南的盐场,大量的出产食盐之后,没有跑到南京去参加考试的,还有那几个年龄大了没法再考的秀才回到了石鼓县和铜鼓县。
这些已经算是地头蛇了,盐厂的负责人,很快的就联系到了这些叫我恩师的地头蛇,顺便把大量的食盐批发给他。
没多久,这些穷秀才们就开始有钱了,而他们有钱之后的第一个动作,不是买房买地改善生活,而是给手下的团练们配备真正的军械。
这些常年生活在明朝和清朝,军事分界线附近的文化人,深受双方军队互相侵夺之害,非常明白手里攥着武装力量的好处。
特别是两个县城里面都没有上面下派的县令,甚至连个有官方身份的家伙都没有。
这样一来,这两个县的实际控制人就变成了这群有军队,而且有官方认可身份的秀才。
一招权在手,再丢下就好难受,他们是想尽了办法,竭尽全力的维护自己的利益。
而清军的军事威胁就是他们手中权力的最大的威胁,如果是真正的清朝的文化人,那他们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是现在的这群秀才却有50名士兵,你先别管这50名的士兵的战斗力怎么样?但整整齐齐的站在一起的一群扛枪的小伙子,确实是壮胆。
而且一大群秀才以及秀才的家庭,童生们组成的利益共同体,一块儿维护着两个县的利益。
他们之间互相监督,互相制衡,把收上来的赋税,全都用在了扩军备战上。
而且,随着我在海南的盐场的食盐产量越来越高,这群文人组成的盐贩子,很快的就把盐运到了清军控制地区。
这一群研究过论语,还熟读历史的一帮子书生,没多久就把各地的官员和部队都腐蚀掉了。
毕竟都是一群地头蛇,生活在这个区域好几代人了。
稍微想想办法就能找到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随便就能找出一个三姨夫家的大婶的丈夫他二姨夫。
然后每个月把近万担的盐,通过这个关系网运到了广东清朝控制地区。
甚至流传到更远的省份,毕竟这种质量很好,而且不用交税的盐,纯利润是成本的1倍甚至两倍。
基本是运的越远,利润率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