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威远将军、寿春太守徐元喜早已在南城门外迎候。
见朝廷仪仗到来,一时间彩旗飘展,锣鼓喧天。
王蕴在马上向身边的陈望低语介绍道:“徐元喜虽无大本事,但也是太尉旧部,忠诚稳重,中规中矩,寿春乃淮水沿岸第一重镇,但自从大败鲜卑慕舆根攻克谯郡后,多年来已成为后方,所以太尉擢拔了他来镇守。”
“哦……”陈望点头看向远处的徐元喜,四旬上下,面色微黑,络腮硬髯,身材壮硕,朱袍斜披,露出黑色软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摆, 透露出武将应有的威武沉稳之气。
二人催马向前,待到离徐元喜十丈左右的距离,只见徐元喜右手一举,锣鼓声乐停止。
他双手抱拳,向着王蕴躬身一揖高声道:“末将徐元喜,参见尚书大人!”
王蕴催马又向前到一丈远的距离,这才下了马。
他面带微笑地边向前走边抬手,温言道:“元喜啊,请起,搞这么大阵仗干吗?都是自己人嘛,何必……”
陈望跟在后面也下了马,只觉王蕴有点过了,好歹这徐元喜也是淮水第一重镇的守将,让他躬着身子候了这么久。
面对王蕴的责怪,徐元喜却毫不在意,直起身子来,依旧是笑容满面且略微躬着身子道:“末将日夜思念尚书大人,能在寿春迎驾,已是幸运至极,完全是发自内心啊。”
“元喜,你这升官后别的本事没见长,拍马屁功夫倒是长进不少啊,哈哈哈……”王蕴抚须仰天大笑道。
“全是末将心里话,心里话,嘿嘿……”徐元喜看见王蕴大笑,也跟着讪笑支吾道。
王蕴转身向陈望摆手道:“贤侄啊,过来见过徐太守。”
陈望不敢怠慢,赶忙快走几步,躬身一揖道:“陈望拜见徐太守。”
“陈望……”徐元喜攒眉打量着陈望,疑惑地看向王蕴。
“就是太尉的长公子嘛。”王蕴道。
“啊……这,这如何使得。”徐元喜嘴里嗫喏着,慌乱中顾不得搀扶陈望,撩战袍就要下拜。
倒是陈望眼疾手快,赶忙扶住徐元喜,不让他拜下去,嘴里道:“徐太守何须行此大礼,折煞小侄了。”
“不知长公子驾到,失礼了,失礼了。”徐元喜黝黑的国字脸上似害羞又似激动,红了起来。
王蕴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徐元喜低语道:“我们此次北上洛阳,是奉诏医治并探望太尉,不宜久留,休息半日,午后启程。”
徐元喜躬身道:“卑职明白,已腾出府衙供大人和长公子歇息,随行人员也已安排材官都尉打理,请尚书大人放心。”
说罢,徐元喜退后一步,躬身做了向里请的手势。
鼓乐声又响了起来。
大家一起上马,随着徐元喜及身后的材官都尉进了寿春。
到了府衙大门,王蕴忽又想起杜炅和孙泰二人,又向徐元喜介绍了一番,一起进了府衙。
穿过大堂,来到中堂。
徐元喜请王蕴坐了首座,上首是陈望,自己在下首陪坐。
杜炅坐在陈望旁边,孙泰依旧是站在身后。
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道了一路劳乏辛苦。
陈望对这些场面上的虚头巴脑客套有些厌烦,心中想着的却是这座历史名城。
这可是寿春啊,战国时期为楚国都城最后一座都城;
东汉末年袁术称帝建都于此;
三国时期更是发生了着名的“寿春三叛”。
等他们说话间,陈望插空拱手向徐元喜道:“徐太守,小侄在京师既对寿春重镇有所耳闻,甚是仰慕,初次到来想游览一番,不知可否……”
“啊,无甚不可,无甚不可,长公子想要游览寿春,末将当亲自陪同。”徐元喜赶忙答道,又觉不妥,转头看向王蕴。
王蕴打了哈欠道:“去吧,昨夜正好未睡安稳,我也稍寐一会儿。”
杜炅急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孙泰忙在后面躬身道:“正好在下也久慕这淮水第一重镇,愿陪同公子一起前往。”
陈望本不喜此人,刚要拒绝,只听王蕴挥手道:“去吧,去吧,你们年轻,我和杜道长就在此歇息了,别误了赶路时辰。”
三人起身,拜别了王蕴和杜炅,一起出了府衙。
不多时,陈望、孙泰随徐元喜沿着大道打马扬鞭来到寿春北门,上了高大的城墙。
天气晴朗,阳光和煦,洒在奔腾不息的淮水之上,波光粼粼。
陈望手搭凉棚,看见宽阔的灰蓝色水面上,渔船、客船、商贾货船往来穿梭,白帆点点,如一块巨大的江南白花蓝布,铺在淮北大地。
两岸熙熙攘攘上下船的百姓,搬运货物的民夫,收获颇丰的渔民,一派繁忙盛世景象。
不由得赞道:“徐太守治下的寿春已是淮水最大港口了吧,如此繁华,物阜民丰,河清海晏,难得啊!”
听到夸奖,不拘言笑的徐元喜脸堂上绽放出笑意,谦虚道:“一切仰仗太尉声振寰宇,使敌不敢来犯,且他老人家朝乾夕惕,治理有方,得以两淮地区安居乐业,路不闭户,卑职只是替他老人家看守而已。”
孙泰在旁并不多说话,也是四下里眺望,似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望看到远在西北方向有个二十余丈宽阔的河流汇入淮水,两水交汇的三角处有座小城池。
他饶有兴致地抬起马鞭指着城池问道:“徐太守,那是……”
徐元喜答道:“回公子,那是颖口要塞,旁边为颖水。”
“哦……”陈望忽地想起了东晋史上,乃至中国历史上最经典的一次以少胜多的战役“淝水之战”就是在这里爆发的。
于是继续问道:“淝水在哪?”
“在东城门处。”徐元喜手指远处道。
“走,过去瞧瞧。”说罢,率先催马向东城门奔去。
待来到东城门后,看到城外更是河流密集,水系发达之所在。
淝水由西北向东南斜着绕过寿春东城,淝水对面有一片山丘,不是很高,最高处也略略高于寿春城墙。
“那可是八公山吗?”陈望自言自语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