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他想起了王法慧,于是顺口编了个名字。
呼延义客气地道:“欣之兄容禀,那日我与舍妹呼延珊一起去冯翊郡探望外祖母回来,本想在紫气临酒肆用完晚饭再赶路,家父已派人来此路上迎接,吃完饭正好相遇,但不曾想发生了此事。”
见陈望双眼看着顶棚,若有所思,他又叹道:“唉……紫气临的雷老板和几名酒保、伙计我都熟悉,没想到那日皆不见了踪影,却是一帮凶顽之徒,多亏陈兄——”
正说话间,只见门被推开了,一名体型魁梧,满脸虬髯的紫衣中年男子和一名六旬上下的灰衣老者走了进来。
呼延义赶忙站起身来,躬身一揖道:“孩儿拜见父亲。”
“嗯,义儿,你们的恩人身体如何?”中年男人嗅了嗅屋内的中药气息,微一蹙眉,对呼延义道。
嗓门洪亮,中气十足。
呼延义答道:“禀父亲,欣之兄刚刚醒来,费医师已经给他换过药了。”
“哦……”中年男人环眼锐利地扫视了陈望一眼,黝黑的脸堂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欣之?是你吗?”
陈望躺在床榻上,带着歉疚地回道:“恕在下失礼,不能起身,在下姓陈名慧字欣之。”
“啊,哈哈,不必多礼,欣之啊,多谢你救了犬子和小女,在这里安心休养,”说着,他转身对后面的老者道:“薛安,你派人好生照料欣之,三餐多做些补品给他。”
薛安忙躬身道:“遵命,小人安排了两名侍女一直侍候陈公子。”
“好,好。”中年男人点头继续看着陈望问道:“在下呼延赫,欣之还有何事不放心,尽管说来。”
陈望赶忙问道:“哦,呼延叔父,现在紫气临酒肆什么情况,在下的随从们现在何处,请您帮忙打探一下。”
“实不相瞒啊,半月前的夜里我派人迎接犬子和小女,路途中他们在一处山谷里发现了你们三人,都已经不省人事,现如今正逢大雪封山,任何人都难以出入啊。”呼延赫回头又吩咐薛安道:“等雪化了,你派人前往打探一下。”
“是,坞主。”薛安躬身领命。
陈望心道,坞主?这里一定是一处坞堡了。
大雪封山,难以出入,看起来还是山顶的坞堡。
坞堡是一种民间自发建造的自卫防御工事,最初形成于王莽年代,当时社会动荡不安,群雄并起,在政府实力达不到的偏远地区,富豪之家为求自保而建。
东汉光武帝曾下令拆毁坞堡,但西北靠近戎狄地区还是屡禁不止,到了西晋末年战乱频发,为抵御外敌,坞堡越来越多,成为许多关中乃至中原故吏、士人、百姓的避难所。
到了清代时期仍然有坞堡存在,称之为团练、乡勇。
陈望为了表示感谢,眼皮眨了两眨,声音有些嘶哑地道:“多谢呼延坞主。”
呼延赫又上下打量了陈望一番,摆手道:“不必客气,有需要就吩咐她们行了。”
他又转头对呼延义教训道:“你每日要勤练骑射武艺和修习兵法,这次遇险知道厉害了吧?”
说罢,也不待呼延义回答,转身带着薛安走了。
呼延义忙躬身相送,一边回道:“是,父亲。”
现在陈望大体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了,从山崖滚落后被呼延义家的人救起,现在鹑阴县的坞堡内,如果不是他们相救,恐怕已经埋尸于黄土中了。
于是关切地问道:“令妹现下无碍了吧。”
“她回来后,三四日就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还多亏了欣之兄。”呼延义欠身道。
正说话间,房门一开,进来了两个一高一矮丫鬟样子的年轻女子,一个手里提着食盒,一个端着一个大木盆。
见呼延义在,忙屈身施礼道:“拜见公子。”
呼延义摆手道:“罢了,你们二人好生照料陈公子,不可怠慢。”
两名丫鬟娇滴滴地齐声道:“是,公子。”
呼延义转头对陈望道:“欣之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不打扰了,您不要心急,好好养伤。”
“多谢应显兄,您忙,您忙。”陈望眨了眨眼皮,嘶哑着回道。
呼延义躬身一揖,转身出了房门,将门掩好。
两名丫鬟年龄相仿,装束差不多,一个浓眉大眼,一个娇小秀气。
二人放下手里的木盆和食盒,摘掉披着的斗篷,浓眉大眼的丫鬟从铜炉上的鸡首壶里倒进木盆里热水,然后用手试了试,就走到陈望床榻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陈望大惊,苦于不能动弹,脸涨得通红,支吾道:“不得无礼,不得无礼啊。”
因为他除了四肢和腹背缠有薄布,中间是一丝未挂的,这下曝光了。
两名丫鬟一起咯咯笑了起来,浓眉大眼的丫鬟道:“哎呀,公子,羞什么羞,你十几日前刚送来的时候到现在,我们天天给你擦拭身体。”
“我……”陈望又羞又急,一时语塞,随即道:“免了免了,快盖上,你们看看我这浑身上下都裹着布巾还擦拭什么?就那里一点点地方,别擦了,快盖上。”
说着陈望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坐起来,但痛得龇牙咧嘴。
“好好好,就依你,陈公子……”浓眉大眼的丫鬟看他急成了这样,只好作罢,给他又盖上了被子。
转身把盆子里的布巾拧干了水,简单粗暴地擦拭了陈望的脸和脖子,起身对另一个丫鬟道:“小秋,该你了。”
然后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走开了,“一看就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没见过大世面。”
陈望暗自道,关陇这边的世家子弟都是光着屁股让人家伺候的吗?
只见那个身材矮小秀气的小丫鬟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稀粥,端到陈望面前,坐在他身旁柔声道:“陈公子,喝点稀粥,费医师说你要增加饮食才能好得快。”
“哦哦,多谢小秋姐姐啦。”陈望使劲眨了眨眼睛道。
小秋掩嘴而笑道:“姐姐,呵呵,我才十四岁啊。”
陈望肚子早饿了,闻着香喷喷的粟米粥流下了可耻的口水。
“可有肉食充饥?”陈望干巴巴地问道。
小秋柔声道:“陈公子莫急,费医师说要循序渐进,公子身子不能动,现在吃肉食不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