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蕴却成了大晋政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老星”,官职前面带左的实权还要高于带右的,无限接近了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中央政府办事机构的排序是,皇帝——中书监——左右二仆射——六部、司隶校尉、廷尉、中领军、中护军……——御史中丞、丹阳尹、六部尉……
一时间王蕴府上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提着东西来道贺的文武大臣及地方官员络绎不绝,首次超过了隔壁多年身居高位,刚刚去世不久的王坦之府上。
王蕴高兴了没有多长时间,司马曜就在昭德殿里单独召见了他。
当司马曜从案头上拿起当年自己跟简文帝互相签署的那纸婚约,递给他时,才如梦方醒,升官之由原来如此啊。
跪在地上,耳里听着司马曜絮絮叨叨着对王法慧的大加夸赞以及思念之情,并许诺一旦成婚,将亲妹鄱阳公主司马倩许配给自己的二子王熙。
动不动心?
说实话换了谁也会动心。
亲上加亲,儿子做驸马,女儿那更是正牌子的皇后,将来要入皇室祠堂的天下之母。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家将会权倾天下。
但良心不允许王蕴这么做,他和颍川陈氏是世交,太尉陈谦是他生死与共多年的老上级。
太尉和谯国夫人待他如兄弟一般,从来都是当做自家人。
女儿和陈望两情相悦,琴瑟合鸣,已经订了婚,六礼只差一礼——迎亲,世人皆知。
现在又要悔婚,将女儿出嫁于皇帝,名副其实的攀龙附凤,女儿嫁皇帝,儿子娶公主。
这是出身于显赫高门太原王氏的王蕴所不能接受的,尤其他的父亲王蒙当年在大晋名士榜上排名前三。(前两名分别是殷浩、司马昱。)
名士把名声视作高于一切。
接下来王蕴再上朝时就越来越尴尬了。
站在群臣最前排的他天天感受到了司马曜越来越冷的目光。
最后实在受不了啦,索性称病请了长假。
他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给远在谯郡的司马熙雯写了信,告知了现在的处境,请她想办法联系上远在凉州的陈望,务必早日归来。
看着身边这个人称“大晋第一美女”的心肝宝贝女儿,王蕴忧心如焚,对于陈望何时归来,他也拿不准。
王法慧依偎在父亲的肩头,柔声劝慰道:“父亲,陈郎去年九月底在姑臧大败秦军,应该快回来了,您不要太过担忧了。”
王蕴心生怜惜之情,借着酒劲豪情顿起,沙哑着高声道:“嗯……慧儿,为父知你和欣之情深义重,拼了身家性命不要也不能毁约,被人背后指摘诟病,有辱我们太原王氏门风,来,陪父亲满饮此盏。”
“嘻嘻,父亲最疼爱慧儿了。”说着,王法慧笑吟吟地坐直身子,斟满了酒,双手举盏与王蕴一饮而尽。
刚喝完,只见家丁来到中堂,躬身施礼道:“禀大人,外面有广陵公府上三公子求见女郎。”
“哦?他怎么来了?”王蕴微微一怔,陈观还从来没单独来过自己府上,不禁狐疑起来。
身边的王法慧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赶忙吩咐道:“快快有请,就……就带到我房里吧。”
“不妥吧,已是夜晚,你们孤男寡女的……”王蕴阻止道。
王法慧俏脸上笑颜如花,摆手吩咐家人道:“哎呀,父亲,他未及加冠,还是个小孩子嘛,观儿一定是带来了陈郎的信或者消息,呵呵,快去,快去。”
说罢,她辞别了父亲,飞快地走向了后院自己闺房。
不多时,身材微胖的陈观匆匆走上了中堂,见到正在自斟自饮地王蕴躬身施礼道:“侄儿拜见叔父大人。”
“哦,观儿来了,”王蕴眯眼看向陈观,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他了。
身材微胖的陈观已经有七尺多高了,皮肤越来越白,五官端正,一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让人不得不想起了太尉的二夫人柳绮,太像了。
于是向后挥了挥手,命侍立于一旁的丫鬟道:“带三公子去慧儿房里。”
“是,大人。”丫鬟屈身施礼,带着陈观向屏风后走去。
陈观随着丫鬟进了后院,穿过游廊,来到了一所房门前,丫鬟轻轻叩门道:“女郎,三公子到了。”
里面传出来王法慧柔美甜腻的声音,“请他进来吧。”
陈观走进王法慧的闺房,闻到一股芬芳风雅的鸡舌香味道,令人精神一爽。
再见墨色床榻置在东南墙壁挂有粉色帷幔,床榻旁有个矮梳妆台,上面立有铜镜和几个褐色小瓶塞着红色布巾,另一面墙上挂有仕女画,画下书案上有文房四宝,其中一个铜炉里袅袅升起青烟。
一盆绿油油的兰花摆放在窗棂前,随着吹进来的微风轻轻摇曳,花盆里有两个男女模样的小陶人互相依偎着,显得活泼生动。
整个闺房静谧而又清雅,充满着女子的婉约情调。
王法慧坐在书案旁的座榻上一只胳膊侧搭在书案上,抬起另一只洁白如玉的皓腕向陈观招手道:“观儿,都这么高了,快过来坐啊。”
陈观上次见王法慧还是在司马熙雯去谯郡之前自己府里,也有半年多了,见她在灯光下有些朦胧,招呼他的玉手纤长,如同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尽显女性的柔美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