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杀死那个小说家(4)(1 / 2)

模因会 衣友一苟 2908 字 1个月前

人活在世,像什么的都有,却唯独没有像人的。

有人像狗一样,唯唯诺诺一辈子,总以为融入了主人的家庭,却到死也只是守在那门口的一方狗窝,终日对着高墙外的自由狺狺狂吠。

有人像鼠一般,虽是躲藏在阴暗的角落,却也能趋利避害,以至于吃饱喝足的同时,倒也活得自由自在。

也有人同猪一类,自认是真命天子天女,到头来却连天空都没看过,就撞到了年关,被人宰了吃,只等用那吊在房梁上风干近半的猪头肉,去思念自己的糠味的人生。

至于那像雄鹰、像猛虎、像灵猴的,终究只是寥寥无几。

钟至清是什么?

梦中的他,是飞鸟,是自他笔尖里渗到海天一色的纸面上,那一撇信天翁样的墨迹。

他没有翱翔天际的愿景,没有称霸山林的欲望,也没有强取豪夺的念头。

他只想笨拙地从那低矮湖面上掠过,用喙去点那冰凉又澄澈的湖水,用羽毛去拍打那浮在蹼边的彩云。

直到那股甘甜浸透嗓尖,再慵懒地拍打双翼,将羽毛上残存的那一汪汪清流洒落人间,让那 一棵棵新生的青年,敞开叶上的那层蜡,去迎接他曾许诺过的湖中甘霖。直到整片森林,都能够品尝到加尔达湖的那份来自阿尔卑斯山融雪的沁甜。

就这样一趟又一趟,望着北方高山的雪线起起又落落,直到他的羽毛稀疏到不足以飞翔。而那时,他也会落入那熟悉的森林里,在花田的簇拥下,心满意足地死去。

而那自由的双翼,最终也会与泥土融为一体,回归孕育它的大地之中,再一次孕育出新的生命,孕育出这生来就困于枷锁之中的钟至清。

拖着枷锁的人,怎么也走不快。

但目的地在那儿,让他不得不走。

京城时间2312年11月23日上午9:45。他到家了。

我本以为,他这样落魄的人,会挤在狭小局促的出租屋里浑噩度日。

但事实上,这里是一栋不错的郊区独栋。

高耸的水泥墙外是早已换上红裳的地锦与迟迟不肯落叶的凌霄,明明长了满墙,却都被人打理地服服帖帖的,就像是绣在墙上的一副红妆。

透过已经稀薄的叶,还能看到几方钉在墙上的园艺栅栏板,有它们在,哪怕是到了深冬,墙上也不会显得单调。

那扇略显古朴的红色铁门也是如此,去年贴上的大对联居然还在,并且一副崭新的模样。但门上面的椒图已经生了层薄薄的锈,看来,这里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访客。

他摸索出内袋里的钥匙,熟练地开门,钥匙上的铜扣撞在铁门上,叮咚地响着。

大门的门栓被岁月浸染,用力推开的时候,总会有些铁锈被挤碎的咯吱声。

去年那扇门不小心挤死了一直彷徨的壁虎,自那之后,他每次开门都小心翼翼地。

刚转身关好大门,不知从哪片花丛中钻出的巴哥犬,就屁颠地跑了过来,一个劲地往他腿上蹭。

“去一边玩吧。”

他拍拍巴哥脸上的褶子,随即走进了那不大的小院。

虽然已是深秋,但院内却还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样子。

贴近阳台的地方是一张足够长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奇花异草。

几株野蔷薇,三片非洲菊,两丛有斑百合,一树君迁子。

而这些,都是阳台上那个忙碌的中年妇女亲自照料的。

她每天就这样,早晨把所有花搬到阳台外,黄昏时再搬回温暖的阳台上。

“哎呀,又来了?”

“嗯。”

“你看你身上,怎么弄了那么多草。”

妇女一个转身,就找到了那鲜艳的鸡毛掸,她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把钟至清身上沾染的枯草碎片轻轻拍掉。那些枯草飘悬着,路过她那稍显稀疏的枯燥长发。

“对了,至清他今年元旦还回家吗?这孩子,也不给我发消息。”

“嗯,他说他不回来了,最近欧罗巴那边又有难民潮,出国比较麻烦,他就先不回来了。”

“哦......”妇女迟钝地放下鸡毛掸,仰着头,呐呐自语着:“你堂哥他要是有你一半孝顺就好了。”

“嗯。”

钟至清没再说什么,而女人的眼神也渐渐呆滞。

啪!

突然,她手里的鸡毛掸滑落,清脆的声音在阳台里回响着,而呆滞的女人也随之抱头哭喊。

不!不!我不要听到啊!

她撕扯着自己的长发,这便是它如此稀疏的原因。

钟至清也跪在她身旁,紧紧地抱住她的肩膀,他是否已经习惯了如此?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您...”

女人在他的体温下,渐渐松开了指甲。

“对不起...”

最后两个字,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那样岔气一样卡在喉咙里,将他的脸憋得发红。

妈妈......

她是钟至清的妈妈,却已经不认识他了。

“妈妈。”

“还站在那干什么,快过来见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

女孩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来。

尤其是看到,那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母亲时。

“快滚进来!真是,怎么这样没礼貌!恕罪,大人...恕罪啊......”

“是...”

女孩走到母亲身后,咬紧了嘴唇,迟迟不敢往房间深处的案桌那去看。

“快点啊!喊啊!”

“哦,是!”在母亲的催促下,她才终于卯足了勇气,颤颤巍巍地喊了出来:“叔...伯伯好!”

“大逆不道啊!!!”

阴暗的案桌那还未有反应,她的母亲就已经恶兽般扑来!

“主人!主人!孽畜!孽畜!那是主人嗷嗷嗷!!!”

“啊!我错了妈妈!我错了!”

母亲撕扯着女儿的头发,斗大的巴掌也紧随着落在她稚嫩的脸颊上,噼里啪啦的扇肉声和女孩含糊不清却又透着尖锐的求饶声,在这局促的堂屋内,显得分外响亮。

“不许再打了,弄伤了,父亲会责备的。”

门槛外那稳重又有些烟嗓味的男声打破了那有节奏的巴掌声,外面很亮,在这没有窗户的暗间衬托下,显得更加耀眼,以至于那男人,就像是被圣光包裹了一样。

他趟进屋里,那有脚踝高的门槛,差点拦住他那红白相映的牦牛皮长袍,以至于腰襟上那一串串蜜蜡与绿松石连成的挂坠,都随着叮铃铃地响起。

“族长爷爷...”

女孩获救了,她就像那受惊的雏鸡,躲进了族长的长袍里。长袍的内胆是羊绒的,闻起来有一股熟悉的眷恋;族长腰里还别着香薰炉,烤着干火绒草和雪莲,让她想起了酣梦中童年的呓语。

“也不要对孩子太严格,对主人的尊重不是靠拳头来建立的,要让小祈年自己理解才行。”

他抚摸着女孩纯白如珠峰之雪一般的长发,教育着那位严格的母亲。

“是,族长大人。”

女人低伏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倒退了出去。

“你说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