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死了。”安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安老将军没有说话。
安邦更恼了。
“死了,老头,你知道吗?!”
“就是说,他们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你就是把房间打扫地再干净,东西再怎么一样,他们也不可能回来!”
“死得透透的,连灰都没剩下!”
安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他的儿子和儿媳连尸骨都找不回。
葬在烈士墓园里的那几件衣服还是少时的安邦一件一件放进去的。
他霍然起身,手高高的扬起,最后重重落在安邦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房间里。
“老爷子!”
听见动静而上楼的黎叔看见安邦的脸偏向一边,忙惊呼出声。
他把安邦往旁边带了带。
房间里只点了台灯,安邦大半个人都站在阴影之中。
黎叔给二人劝和:“老将军,安邦她是担心您,小孩子脾气冲,嘴比脑子快,您别和小辈动气。”
“小孩儿?”安老将军冷哼一声,“像她这么大,兴国都枪林弹雨里走了多少回了。”
“那是她亲爹妈!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白眼狼!”
“是是,兴国同志在部队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英勇,国之栋梁,您消消气。”黎叔自然是顺着老将军的话说。
安邦倔强的没有开口。
她不知道自己的爸妈有多能耐,多伟大。
安邦只看见曾经腰板笔直的安老将军被病痛折磨,经常佝偻着背。
那双敌人光是一看都害怕的眸子越来越浑浊。
曾经神勇无比的军人却越发糊涂,不成样子。
安邦心痛。
她相信,如果再让曾经的爷爷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也会觉得悲愤。
“今天我去了穆爷爷家。”
安邦忽然开口,引得安老将军看向她。
“穆爷爷每天都去穆姑姑的房间打扫,秋千也留着。”
“今天有个小孩儿把穆姑姑珍藏的那些玻璃杯给打碎了。”
穆老爷子的独女穆莹,最喜爱玻璃、水晶一类的东西,尤其钟爱收藏玻璃杯。
穆建雄宠她,还专门给她空出了一个房间放杯子。
东西打碎了,念想也随之破碎。
安老将军忙开口问道:“老穆怎样?”
“没如何。”
“起初穆爷爷很生气。”
“穆爷爷说,‘该过去了’。爷爷,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是该让我爸我妈离开我们的生活了。”
安邦隐在黑暗之中,淡淡地丢下话,毅然决然地扭头离开。
这个房间,她再也不会进入。
韩子谦在车上等得都快睡着,好容易等来了安邦,却见她臭着一张脸。
迎着车灯走来时,韩子谦分明看见了她左脸上的巴掌印。
车子启动,韩子谦欲言又止。
“想问就问。”
“我爷爷打的。”
“再看我也赏你一个。”
韩子谦咽了口口水,转头看向窗外。
他是医生,自然打不过曾经在特战旅的安邦。
在家里耽搁了一会儿,安邦怕车子没法按时送回去,油门踩得急了一些,差点和门岗的人撞上。
“怎么了?”她摇下车窗问道。
“是安少校,安少校,穆老将军昏倒了,我们正找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