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安回了内院,瞧着“孤月苑”院的方向,忍了又忍,终是没过去跟柳春珺对峙。他今晚心火太旺,她又生着病,若是自己手下没个分寸,只怕要把她越推越远。
“芷沅阁”里,李茉雪躲在花园里烧纸。今夜是中秋,自己家却再不能团圆。
青烟腾起,飘向夜空里,渐渐与月影重叠在一起。李茉雪想着亲人,眼前模糊起来。
“你在烧纸?”
身后突然想起陈朝安的声音,李茉雪吓得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陈朝安说完一句话,甩袖进了屋里。
李茉雪收拾好了才进了屋,伸手去解陈朝安的衣襟。
陈朝安沉默着,两人虽有过几次床笫之事,彼此却没什么话说。
他低头看她的眉眼,生得极美,眼含秋水,眉若远黛,他一时分不清这眉眼是更像宁姐姐还是柳春珺。
母亲的心思是好的,李茉雪的长相和仪态也更像宁姐姐。只是相处下来,他却觉得李茉雪一点也不似宁姐姐,神似而形不似。
宁姐姐身子弱,又是借居,却从不自轻自贱,自有一番傲骨。她面上总是带着温柔笑意,可那只是可亲,并不是可欺。
李茉雪的家事他也早就让人去查探过了,他想过的,同样的情况下,不管是宁姐姐还是柳春珺,只怕都不会苟且偷生。
“你爹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听说还害了几条人命,死了还能收到子女供奉的香火,倒真是好福气……”陈朝安不无恶意说着。
李茉雪解衣襟的手顿了顿,嘴唇轻颤着,眼泪吧哒吧哒掉下来。
“二爷……为何……总是……总是折辱我……”李茉雪呜呜哭着,忍不住轻声抗辩了两句。
陈朝安自己解开最后一条衣带,半裸着上身躺到榻上,不咸不淡道:“说了两句实话就叫折辱?去洗把脸,过来给我捏肩。”
李茉雪红着眼,木然的去净房洗了脸,又转回来给陈朝安捏肩捶背。
不多时,弄琴端了药进来伺候陈朝安喝。
陈朝安找刘太医开了解毒的方子,这药却只能在李茉雪这里煎。
孟冬淳、金桂都是王印梅的人,杜蕊又是个嘴上没门的,唯有李茉雪是新来的,四下不靠,让她嘴严一点她就不敢多说什么。
陈朝安皱眉咽了最后一口药,拿酽茶漱了口,又含了一块薄荷丸在嘴里。
“明儿去‘孤月苑’看看柳姨娘,跟她闲话几句,把我给你的首饰都带上。”陈朝安沉声吩咐着。
李茉雪知道这是要她去“孤月苑”炫耀,目的自然是引那位柳姨娘吃醋。想不到自己曾是官家小姐,容貌不比柳姨娘差,却敌不过她,自己不过是二爷为了跟她置气才纳了的。
“是。”李茉雪低低应了。既然是要拿她做筏子,她就做好这个筏子。
柳春珺一夜未睡好,梦里都在纠结着眼前的一桩桩事。
她知道院里人多眼杂,青柳又是陈朝安派过来的密探,想跟严大夫单独说几句话只怕不能,所以提前写好了字条,趁人不备塞进了药箱里,也不知道严大夫看到了没有。
纸条上只写了两件事,一是让沈远志带着郑氏有多远逃多远,往南方逃最好。二是要严大夫给她准备几种药,其中一种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她想好了,只要娘能逃出去,弟弟再找到娘,将来娶妻生子,还能是完整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