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是个艳阳天,一大早丹徒县汤家喧嚣热闹,家里三少爷汤冲要娶亲了。
汤冲翻过年就二十四了,今年夏天中了武举后,家里拗不过他定下了金坛林家的林蕴,因考虑到他年纪不小了,把婚期就定在了腊月十六。
林蕴早几日就到了丹徒,住在了陈家别院里,只待正日子发嫁。
汤冲早几日便给陈朝安送了信,要他十六那日一定要来喝喜酒。陈朝安原本准备带着王印梅一起回丹徒的,王印梅却说忧心陈琅的病情,还是不回去了。实则她对汤冲和林蕴都没什么好印象,不想去给这二人做脸。
说到陈琅的病,陈朝安也沉了脸。陈琅染了风寒后,时好时坏,已经大半个月了,还没有彻底好转。
“罢了,汤三娶亲不能不去,我自个儿回去一趟,,你在家照顾好孩子们。”
陈朝安嘱咐了王印梅几句,带了几个人,骑马回了丹徒。
到了汤家大院,从前那些朋友齐聚一堂,齐声恭贺汤冲新婚。陈朝安瞧着眼前这些似是熟悉又觉得陌生的面孔,倒有些恍惚起来,不过三年的时间,发生了这许多事,他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从前更快活,还是现在更痛快。
“吉时已到,迎新娘喽!”傧相大喊着,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满院子里喧嚣热闹,陈朝安耳边嗡嗡响着,瞧着汤冲一脸喜不自胜,嘴巴咧到了耳朵跟上,心里颇有些感慨。
汤冲和林蕴拜了天地,喜娘领着林蕴去了洞房,汤冲出来待客。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几番酒后,汤冲再找陈朝安,却不知他人去了哪里。
陈朝安骑着那匹白马,漫无目的的在丹徒闲逛着,他心中没有目的地,手里的缰绳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用力。
信马由缰的闲逛着,逛着逛着竟往“妙香庵”去了。山门早就破败了,陈朝安拾阶而上,到了庵门口,果然锁着大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十月初,丹徒县出了一桩大案,案子很快报到了金陵,陈朝安看到案卷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丹徒县“妙香庵”女尼净思打着求子灵符的旗号敛财,实际上伙同贼子奸污民女,事发后,净思被一个女香客的丈夫一剑刺死,庙里的女尼皆做鸟兽散。
这净思到了丹徒三年,不知笼络了多少女香客去烧香求佛,去过“妙香庵”又有了身孕的女子不知凡几,这案子若是披露出来,不知有多少人要投河自尽,不知要搅得多少人家里一世难安。
丹徒知县不敢擅专,将案情报了上去。刑部几番争论,最终定下来的罪名是净思敛财,香客的丈夫一时激愤杀人,判了打二十板子还家,其余事情一概不究。
陈朝安知道这些事情,不意白马竟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他想起四五年前,柳春珺已经同意与他做妾,只是要在家守孝一年才肯入府。若是换了从前,他必定不肯的,只是想着柳士林的死多多少少和自己有关,才肯同意了这个请求。
没两个月,柳春珺趁他上衙门的时候路上拦住了他,求他帮着找一间庵堂,她娘要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