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轻捧香腮低枕,眼波媚,向人相浸。佯娇佯醉索如今,这风情,怎教人禁。”
这边是“难消美人恩”,另一边是“风雪夜归人”,陈家不顾道路泥泞,举家回乡过年。
前几日风雪,行人车辙碾过,雪化为水,水结成冰,行路艰难。陈朝安带着车队,不紧不慢的往丹徒赶。
眼见着要过年了,他要避开泰安郡王,索性请了长假。叶明钊让人上门探望了一番,知道他确实深受丧子打击,身体不大康健,官署也到了要过年封印的时候,就允了他假期,等过了正月再回来任职。
陈朝安的哥哥陈廷安一家还在丹徒老宅里住着,陈廷安到了京城,先去了吏部报道,述职过后就称病住到了京城的宅子里,听说南康王占了金陵城,陈廷安颇有些得意,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再等一等,若是南康王打进京城,自己再去求官,只说早就看出来旧朝气象衰败,不堪为官才一直赋闲;若是南康王止步金陵,自己就说病体安康了,请朝廷派官。如此一来,进退两宜,正是妙啊。
陈廷安这番心思,陈朝安自然心知肚明,他原本没看得上南康王,他是太祖最小的儿子,一向名声不显。这回南康王占了金陵,陈朝安朝会见了此人后,才知道他一直在藏拙,其人雄才大略,恐怕远在京城的那位天子并不是对手。
他分不清南康王的真实意图,到底是要捧着泰安郡王上位,还是假借泰安郡王名义起事,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以这阵子正好避开,看一看局势再说。
出城门不远,便是一间客栈,柳春珺和任逍遥站在客栈二楼,远远看着陈家车队缓缓过来。
陈朝安骑在一匹白马上,面容肃穆,腰间挂着绣春刀,随着马儿行走,在马背上一颠一颠。
他似乎瘦了许多,黑了许多,整个人消沉了,听说陈琅死了,难怪他这般形态。柳春珺看了几眼陈朝安,心里想着。
她知道陈朝安十分看中陈琅,好几次忍不住夸赞陈琅,将来一定是陈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失去了这样的儿子,对陈朝安应该是相当大的打击。
“你想怎么报复他?杀了他?”任逍遥的声音在柳春珺耳畔幽幽响起。
柳春珺想了片刻轻轻摇摇头。
任逍遥有些不快,眉头轻锁:“怎么,你心里还是舍不得?”
他见过太多女子,明明被男子欺骗、伤害,还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给人渣找理由,似乎这样就能心安理得的继续承受伤害。
柳春珺毕竟和陈朝安在一起两年多,听说陈朝安从前对她十分宠爱,若是她真是下不了手,他不理解,但尊重。
柳春珺轻哼一声,脸上并没什么情绪,不是仇恨,也不是不舍,她只是淡漠着说道:“长久的爱不容易,长久的恨也是一样。我恨不得他马上去死的那种强烈情绪,早就在漫长岁月里渐渐消磨掉了。后宅只有四方天地,我日日想着的都是怎么手刃他,那样的画面不知在脑海里出现了多少次。即便真的发生了,我也不会有多开心,只是会释然而已。”
任逍遥站在柳春珺身旁,寒风吹动她的头发,一缕碎发扑到了她的脸颊上,任逍遥想伸手替她拿开,柳春珺却已经抬手,轻轻撩开了。
“我想要的是揭开陈朝安的真面目,要他身败名裂,要陈家臭名远扬!”柳春珺望着渐渐走远的陈家车队,声音低沉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