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接近尾声了。
袅袅音乐使人困乏。
夜曜想离开,却不能提前离席。因为他是帝王,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人们是为了他而来。
一直等着,等着……
时间很晚了,夜色浓重,人们都走了,宴会厅里没人了。
夜曜才独自离开。
还是白天里那一身打扮,穿着帝袍,顶着沉重的肩饰,沿着中庭的走廊,缓缓走过冷清空荡的花园。
一轮皎洁明月相随。
香奈刚才一直忙着与众大臣、商会头目应酬,才找到机会与夜曜说话。
她一身朴素,脚步轻盈:
“陛下……”
来到夜曜面前,屈膝行礼。姿态里,多了几分恭敬和疏远。
夜曜看了看她:
“连你也这样疏远我?”
香奈一听这语气,跟吃戗药了一样,带着有一股怨气。
“您怎么了?”
夜曜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栏杆前,看着月光下幽深宁静的花园。
香奈说:
“昊宁和我说,让我穿好看点,您觉得呢?”
“你早晚是首相夫人,别穿得这么朴素了。”
香奈说:
“唉,穿什么,做什么,都不由自主。还有几天能做自己呢?他常送我衣服,每件都价值不菲,可我觉得衣服是身外之物,一副皮囊,有什么好看的?”
“他送你,你就穿吧。”
夜曜烦躁地回答。
“可是穿上以后,我觉得不像自己。”
“我本来也不是我自己。”
夜曜说着,扯下装饰在帝袍领口上的一枚宝石吊坠。转身牵过香奈的手,放在她手掌心里。
“你把这个戴上,显得华贵。早晚要站在他身边,你穿得好看,和他站在一起才般配,才不折他的颜面。”
昊宁是贵族,贵族的心思他最了解。
“是这个道理。”
她明白。
香奈蹙着眉,心里五味杂陈。
“可我总觉得……”
“衣服就是穿给别人看的。你是什么人,才穿什么衣服。你想做自己,别人在乎吗?成功和自在,你只能选一个。别犹犹豫豫的,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嗯。”
香奈点点头。
“我建了这个帝国,我不要了。我往回走?不可能的。想想我,也是一样的身不由己。
我是帝王就自在吗?还不是要考虑平民的意思、贵族们的意思。上次你也不是没看见,城外的一个小村姑,就能指着我说话,让我到山上去给她采药!我能怎么样呢?……谁我都惹不起。”
他身上华贵的帝袍,一丝一线,厚重的质感,金色的流苏。让他在万人之上,但又仿佛还没到顶点。
这次征战归来以后。
他身上的气场和威压更强大了。好似魔界边境顶空的魔王一样,是强者才有的魄力。
那是经历了嗜血的战争、杀人如麻,从修罗场上归来后——才有的冷厉。
仿佛深潭中的巨大猛兽,暗藏在深深的水底,露出危险漆黑的轮廓。
远远的,黑雾愈发浓重,看不清有多庞大。只令人恐惧不安,仿佛随时能浮出水面给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