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药点头,没露出开心的模样。
她不觉得这是好事。
这宴请,宗亲去的多了去了,多一个李仁不多,少一个李仁不少。
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次皇上生气与平时不同。
她勉强笑笑,明玉差事在身,回了书房。
这天轮到她出宫回自己家,便安顿好李仁。
李仁拉着凤药的手依依不舍,“姑丈在家等姑姑吗?”
凤药笑笑没回答,吩咐嬷嬷好好照顾李仁。
“姑丈若是不在家,姑姑是不是可以不回去,在这儿陪我?”
凤药敏感地停下脚步,纠正说,“姑丈并不在家,他有他的差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是非得时时刻刻在一起的。”
李仁点点头,看着像明白了,却仍是不愿凤药离开。
凤药狠下心离开御驷院。
这里翻修得与其他宫宇并没什么差别,可它被人称做“马房”。
只是不改名字,李仁便一直低人一等。
凤药边走边问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能放手不去管李仁。
李仁初次对她露出婴儿特有的笑,他身上奶乎乎的香,他柔软的小脸蛋,他哭闹生病,他淘气受伤……
她不知不觉介入他的生命太多,也让他介入她的生命太多。
像一棵树长出枝蔓,纠缠在一起,那是生命的羁绊,分不开了。
…………
宫宴放在流光春华榭,建在九洲湖畔。
这里开阔,九洲湖上停着二层大船,水深数米,湖上种了许多莲花,不过现在已过了季,只余荷叶在湖面,风起叶涌也别的一番味道。
宴席十分热闹,李仁由嬷嬷、宫女、太监跟着,按座位入席。
他初次参加这么大型宴会,十分兴奋,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在这里,他又遇到思牧,不过这次,对方只对他点点头便走开了。
平时这种宴会,凤药是要服侍皇上左右的。
这次皇上并没召她,是以她只在李仁身侧与嬷嬷宫女们待着。
皇上举杯祝过酒后,大家看看歌舞,便开始串着桌子聊天,饮酒,与趣味相投的朋友聚在一起。
皇上远远瞧着凤药,凤药走到伸出亭檐的台子上,台子伸出亭阁很远,凭栏就像站在水波当中,初秋的风十分凉爽,加上天阴阴的,带着丝丝冷意,仿佛提前捎来了萧瑟深秋的讯息。
她就那样独自凭栏,望着远方。
她的身形依旧削瘦,这些年几乎未变,腰挺得笔直,衣服一丝不乱,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她的头发很厚重,散开时如瀑布一般。
发香是草木清幽略带苦药的气味,不是香气,很怡人。
皇上与凤药一个高高坐在皇座上,一个正对着皇位,远远站在水台边,隔着许许多多热闹与喧嚣。
凤药心如止水。
李瑕心中如沸——
她若此时过来,朕便原谅她了。
朕亲手为李仁写个匾额。
凤药却连眼睛也没向皇上那边转一下。
李瑕紧握着杯子的手指,指尖发白,怒意隐隐。
就在这时,湖中飘着的二层高鸟身青翰双层舟上突然吵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