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喊本侯回来,何事?”
寡淡的表情,淡漠的语调,丝毫没有夫妻间的亲近之意。
说来可笑,夫妻十几年,除了碍于规矩,大婚之时在她屋里歇了三天,之后二人再没同过房。
小张氏知道,是她大婚之日迫不及待怀孕,彻底惹恼了顾怀山。
所以,和嫡姐成婚后,哪怕嫡姐几年未孕,也从未纳妾的顾怀山,在得知她怀孕后,纳了两房妾室,往后十几年,更是只歇在妾室房中。
好在她生了儿子站稳脚跟,掌管着侯府中馈,这才勉强维持住正室的体面。
后来又通过拿捏顾长清这个世子,让这个体面又涨了几分。
小张氏捏紧手里的帕子,表情端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侯爷,清哥儿好像被人给骗了。”
顾怀山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小张氏的错觉,感觉从顾侯爷眼神里看见一丝讽刺。
等她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又什么都没看出来,依然还是那般淡漠。
顾怀山问道:“长清因何被骗?被何人所骗?”
小张氏摇头:“妾身不知。”
顾怀山声音严厉:“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仅凭怀疑二字,就让人把本侯从公务中请回来?”
小张氏其实有点怕他,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他看得透透的。
小张氏:“方才管家来说,今日来了许多商户,拿着清哥儿签的单子过来结账,将近十八万两银子。”
“妾身怀疑那些商户不老实,哄骗清哥儿的银子。”
“侯爷您知道的,清哥儿自小单纯,于钱财上更是不知轻重,哪是那些奸商的对手?”
“若是后院之事,妾身也就处理了。”
“可这事儿涉及到清哥儿在外往来的商户,妾身一个女流之辈,实在不好抛头露面,所以斗胆将侯爷请回,莫要让清哥儿被人给骗了。”
那么多银子的窟窿呢,若是不把顾怀山请回来,岂不是要她自己往里面填补?
她当年出嫁,婚事从简,本就没有多少嫁妆,她又是个庶女,没有高门贵女的生母补贴,只有一个穷酸姨娘。
虽然这些年在侯府管家,又有顾长清这个世子当挡箭牌,积攒了一些家底。
可那些东西以后都要留给他亲儿子顾承安的,怎么可能拿出来给顾长清填补窟窿?
只能找顾侯爷当这个冤大头。
就算这样,小张氏也恨得牙痒痒,侯府的银子都该是他儿子的,顾长清现在多花一分,以后到他儿子手里就少一分!
可让小张氏没想到的是,顾怀山淡淡道:“既是长清签的单子,且不管他是否被人哄骗,先把账给结了。”
“若事后查明,有人哄骗了他,侯府自会为他讨回公道。”
“夫人这般拖着不肯结账,是要让人说长清这个世子言而无信,甚至以后在外没人敢让他签单,还是想让人说,咱们侯府已经破落到要靠赖账过日子?”
小张氏脑瓜子嗡嗡的,连忙否认道:“不是,没有!侯爷,妾身只是担心清哥儿……”
顾怀山:“那就赶紧让人把账给结了。”
“你也知道那是十几万两银子的账,拖着不肯结,就不担心怒了商家,他们暗地里给长清使绊子?”
小张氏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之前还想着装无辜,把这烫手山芋扔给顾怀山。
现在看顾怀山根本不接,只好自己开口:“侯爷,账房侯府说账面上的银子不够。”
顾怀山:“账上怎么会银子不够?”
“你是怎么管家的?”
“怎么连账上没有银子的都不知道?”
小张氏只觉得这话无比熟悉。
她刚才责备账房先生的话,被顾怀山完完本本还给她。
“侯爷!”小张氏十分难堪,大声道:“账上有多少银子妾身还是知道的,只是世子欠下的账实在太多,账上的银子不够还。”
顾怀山:“侯府每年的花销最多两万两银子,本侯每年往家里拿五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每年至少三万两银子的结余,夫人管了十几年的家,这些结余的银子呢?”
小张氏瞬间说不出话来,像是被掐住颈脖的鸡,惊恐望着顾怀山。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事谨慎,十分小心,瞒过侯府所有人。
小主,
结果,只是人家不屑揭穿她而已!
顾怀山:“夫人好好想想,账上的银子到底够不够还长清签的单子。”
屋里伺候的丫鬟把头垂得低低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倒霉。
直到过了好久,天色完全暗下来,丫鬟进来点了灯,小张氏才从那种无形的压迫中喘过气来,大口大口喘气。
缓了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便是极致的愤怒,抬手就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顾承安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
制止丫鬟通报,顾承安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里面砸东西的声音还在继续,便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顾长清就来了。
顾长清可不是顾承安,小张氏对外给他立的人设,是纨绔,是混世魔王,是不学无术的混不吝。
所以,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打杂声,顾长清丝毫不给小张氏留体面,抬脚就往里走,道:“听管家说,姨娘白日里让人找我?”
屋里的东西已经砸的差不多,小张氏手里正举着最后一个花瓶,就这样隔着满地狼藉和顾长清对视。
顾长清笑:“原来姨娘